傍晚魏老爷子果然是空着牛车回来的,大磨盘如他们所料,没有凿磨好。
老爷将牛车赶进院子,首先发现魏紫盯着他的牛车瞧,便解释道:“我今日重新下了订单,最多十日侯石匠就能凿好,别急!好饭不怕天晚。”
闻言,魏紫对他甜甜一笑:“爷爷办事,我放心。”
......
镇公所这几日公务特别繁忙,全都是来买地的,走了一波又来一波。
吴世安从来不知道原来麦坂镇的地如此受人追捧,且都是些镇外的荒地。
以他聪明的头脑稍微一转,就知道这存在着巨大的猫腻。
今日上午带着一波贵人去三不靠丈量荒地时,他不动声色的给自己也划了一块地,不大,两亩!
这么多人买地,庆幸没出现为了一块地大打出手的。
到了下衙时辰,吴世安边收拾桌子边心里暗自庆幸。可能是今日的运气用完了,还是人不能得意忘形。
刚想回家,就被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堵在了门口。
“两位,这个时辰,我们已经下衙了,有事等下午我们上衙再来。现在麻烦让一让。”
老妇落后半步,明显两位是以这位姑娘为主。吴世安看着眼前这位透着娇弱的姑娘,肤色莹白如玉,五官妍丽,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如一汪湖水,明明清澈见底又令人心生怜爱。
心里暗赞一声:好颜色!
“今日我们冒昧登门,多有打扰,还望衙役大哥不要见怪才好。小女子姓白,原籍奎州府城,来麦坂镇为寻亲而来。”
在白筱眼里,吴世安这种衙门的底层小人物,虽然长相不俗,但终究身份低微。在她说明府城人士后,应该给于她应有的尊敬。况且,她为了来镇公所,特意换上了一身流光锦做的襦裙。
流光锦每年产量极低,有限产量只属贡品。
世人不都是先敬罗衫后敬人么?
为何她从这个做事吊儿浪荡的衙役眼眸中,读出了他嫌弃她耽搁他们下衙似的?
吴世安好整以暇的瞅着主仆两人,来镇上寻亲关他什么事?他又不是巡街的外派衙役。
但还是习惯了见人三分笑,他嘴角浮现柔和的笑意:“哦,白......姑娘的亲人寻到了吗?你们今日来镇公所又是所为何事?”
“我们来贵地已有几日,寻了几日连一点头绪也无。”白筱说到此,停顿下来。
落后一步的吴妈上前几步,往吴世安的手上塞了一个荷包,完毕又快速的退了回去。
吴世安捏了捏手中的荷包,又掂了掂,手一翻转便进了自己的袖袋。面上无波,其实心里早就欢喜异常,最近手头拮据,这笔银子刚好可以缓解一下,贴补下家用。
白筱见他收下,双眸染上了笑意,声音轻柔的继续说道:“听说你们管理全镇的户籍和全镇的田产房屋登记,我......”
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羞愧之色:“我想请大哥帮忙查看一下房产信息,看能否从中找到我那位亲人的房屋登记信息,如此,我们主仆二人便可以更快的与亲人团聚了。”
吴世安故作沉吟,颇为为难的说道:“这事......有点难办,镇公所有镇公所的规矩,这些属私人档案我们不能对外泄露,白姑娘的要求真的有点让我为难。”
白筱暗中咬牙,心里暗恨拿钱不办事。
“吴大哥,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
没曾想,他话锋一转:“不过,吴某人在镇上生活了几十年,从小到大认识的人不少,白姑娘要寻的是什么人?姓甚名谁?你说出来,说不定我刚好认识呢?”
听他说话大喘气的,令白筱心潮跌宕起伏,稍平复下心绪,感激的说道:“我要寻的人是我大哥,姓元单名一个罡字,吴大哥,可曾认识?”
说罢,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的眼眸,想从中觉察点什么。
当‘罡’字从她口中说出,吴世安心中一跳,面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白筱,疑惑的问道:“你大哥?恕我直言,你俩的姓......”
“他是我的恩人,我们俩虽是干亲,但我们的感情比亲兄妹还要亲,吴大哥从小在镇上长大,想必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能帮我打听一下他的下落吗?”白筱眼眶微红,雾气朦胧的双眸充满了乞求。
哎呀!这姑娘比他家媳妇的杀伤力大多了,被她这双会带电的眼眸盯着,吴世安瞬间觉得全身的骨头都酥了半边。
吴世安轻抚额头,用力的闭了闭眼,才抬头一本正经的问道:“白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既然知道姓名便好办,这几日我抽空帮你打听一下。白姑娘住哪家客栈?若有消息我要到哪去通知你?”
白筱主仆闻言欣喜,留下客栈地址,千恩万谢的感谢一番就先走了。
等人离开,吴世安来回踱步,要不是知道元罡离开了麦坂镇,他真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位姑娘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这会儿,他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好奇,先回家吃饭再说。
白筱主仆回到客栈,吴妈倒了杯热茶,放在她的面前,担忧的问道:“姑娘,那位姓吴的文吏信得过吗?别光拿银子不办事,在衙门做事的这些小吏,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她觉得银子白花了。
“我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这几日在这镇上转悠了几圈了,你打探出什么来没?”白筱心中叹息,揉了揉额头耐心解释道:“花点小钱能使小鬼推磨,自然最好,如果不能,我们当花钱买个人情。往后有事求到他头上,他看在今日拿钱没办事的份上,也不好意思再狮子大开口,办事至少会比今日更用心。”
“姑娘说的对,是老奴狭隘了。”吴妈低眉顺眼的退下,不得闲的归纳私人物品。
窗外的苦楝树树枝已冒出了些许嫩芽,此时,这苦楝树的名字就如她此时的心情。
白筱修饰细长的眉锋紧紧蹙起,这次为了后半辈子的幸福,她算是迈得最大胆、也是最冒险的一步。
可她更不甘心一辈子受人摆布!
这次若寻不到……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