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昏暗的环境里忽地爆发出利啸。
一道模糊难辨的黑影拖拽着气流狠狠撞在岩壁上,砸出偌大的窟窿。碎石轰然落地之际,一抹明亮的蓝光倏忽亮起。
但见数只大张獠口的飞蛇猛地射出,好似漆黑的闪电掠过半空,充塞冰冷的蛇瞳盯着前方矗立在黑暗里的庞然身影,不由发出一记凶戾的嘶鸣。
就在这时,颇有些索然无趣的挑衅声自庞然身影的嘴里吐出。
“啧~”
光影交错的瞬间,雄壮有力的虎掌抬起一捞,轻轻松松地将这几条飞蛇攥在手心里,五指微微合拢,立听几声尖锐的嘶鸣戛然。
飞蛇宛如困在坚不可摧的牢笼内,片片鳞甲炸毛似的倒竖起来,体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翻转腾挪间有魔光升起,最后却湮灭于无形。
踏!
踏!
石顶沁出的湛蓝光芒越来越亮,驱散密布的阴霾,同时照亮周遭的环境。
怪石嶙峋,倒悬的锥石滴下蕴着微弱能量的水珠,汇成一片片大小不一的水洼。原来这里是一处矿洞,头顶洒下的光亮正是来源于金属矿石里的湛蓝液体。
未褪完全的阴影里,穿着一副甲胄的土伯信步走出,身后跟着矮小的董学言。
相较于前者的轻松,董学言的神情里明显带着忐忑,而此时也是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绿豆大小的眼睛望向垒起的碎石。
“你是何方神圣。”
伴随石块的晃动倾倒,一名年轻男人将身子从里头拔了出来。
原本足以称得上清秀的面貌,此时脸骨凹陷,股股流水般的粘稠物质自皮骨下涌出,想要将伤势修复,哪成想好似收到某种强烈的压制变得极为迟缓。
正是影子阿复洛。同时,他发梢系着的一头头狰狞飞蛇警惕地盯着土伯,蛇躯一弓一缩,随时都会发起雷霆攻势。
不料想话音未落,一声嗤笑先起。
土伯眼神玩味,审视阿复裸的目光就像是在逗弄陷入陷阱里的野猪,语气平淡:“别在那偷偷摸摸地想要发消息出去,白费功夫罢了。”
风声、脚步、飞蛇的嘶鸣,包括碎石持续落地的声响。
在这一切动静之下,极其微弱且极难察觉的精神波动如同想要钻出大地的蚯蚓,拼命寻找着泥土松软之处。
哪成想,大地的坚硬厚重远远超出蚯蚓的能力极限。
“看样子你们俩个是有备而来。”
阿复洛并没有被土伯挑衅的语言而激怒,乃至于仓惶,神态上没有丝毫变化,仍在试图探出两者的底细。“圣夜派你们来做什么!”
言辞凿凿,煞有其事。
“哈哈哈哈。”
董学言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不得不说,这副模样着实暴露出了很多信息,却也让阿复洛的一颗心持续下沉。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现在真是麻烦了!
要说起这来龙去脉,颇有些曲折。
起初阿复洛察觉到有虫子溜进来,主动从景母手里接下这份差事,固然有争功的意思,但认真说来,他也没有轻视能跑到地心世界的虫子。
毕竟除了影子,其他人想要下来只能通过浊海。负责警戒的阿米落突然消失不见,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另一方面,地心世界作为影子们的大本营,真想洞察出风吹草动的痕迹,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可事实上的结果却是截然相反。
阿复洛带着子嗣找到了‘藏’起来的土伯,本以为十拿九稳,哪成想对方却是扮猪吃虎,仅是一个照面,自己的子嗣悉数覆没。
此时此刻,更只剩阿复洛一人。
……
“不是圣夜,那就是曙光?”
阿复洛不着痕迹地看向董学言,其似人似鼠的模样不禁萌生猜测。“两者身上都带着怪异之森的味道,这只矮鼠更为浓郁。
念及此处,他又将目光定在土伯身上,“这家伙的气味更为薄弱,应该来这里的时日并不长。而且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停止了捕捉养殖。
“他又是通过什么法子来到这里。”
阿复洛无疑有一个十分清醒冷静的头脑。通过观察和交手已然辨别出许多症结所在,心里暗忖道:“眼下正逢跨世台开启,绝无这般巧合之事。
“此鬼实力远胜于我,且设下的阵法难以察觉出破绽,竟能将我的实力压制一半有余——必须想法子将情报传递出去,好让母上知晓这一切!”
说时迟那时快。
阿复洛眸里戾色一闪,也不见有何动作,顶着排山倒海似的强大压力瞬间逼近土伯身前,凄白的魔光立马包裹拳臂,铸成一柄锐利的刀刃刺向土伯咽喉。
土伯唇边翘起意味深长的笑容,雄壮的虎掌间同样浮起一抹猩红的血光,当即就有粘稠刺鼻的血浆气味泛起,曲指轻轻一弹。
“铛——”
悠扬的脆响迸发。
蘸着血光的指尖撞上刀刃的刹那,顷刻间淌成污血,如狼似虎地吞向凄白魔光,某种腐朽死亡的意境方方升腾便被吃得一干二净。
土伯乘胜追击,五指猛地握住阿复洛的拳臂,尤擅磨灭灵光的污血冲刷着阿复洛的身躯,眨眼不到的工夫就将半个身子噬掉。
然这一刻方才是图穷匕见。
猩盛的血光荡漾在阿复洛脸上,其神态一时间竟彷如啖人恶鬼,不顾土伯的攻势,另一只手指掐了个独特的印决。
董学言立觉浑身冰冷僵硬。
有一个他无法看见的恐怖存在正撬开他的脑袋,试图往精神里钻去。同时,浓墨似的黑暗似缓实急地淹没董学言的视线,身心也像浸在冰冷的湖水里,动弹不得。
“啪!”
像是气球破碎的声音乍现。
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董学言眼前一黑一亮,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唇边的胡须抖了抖,难抑兴奋地说道:“成功了吗?”
“成功了!”
土伯嘴角同样噙着笑意,掌心上缕缕污血包裹着一团扭动翻滚的泥沼,不由朝董学言感慨地说道:“你还真够胆大的,竟能想出这种法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董学言双拳颤抖着握紧,驱逐掉骨子里萦绕不去的森寒,笑容不改:“我能感受到那家伙在我脑子里无能的狂怒!”
土伯闻言笑意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