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豪强,世家,绝大部分都和他这种宗教起义之人有着根本性的矛盾。
这些人有权利,有财富,声色犬马,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只需要不断的壮大自己,维护自身利益,就足以将家族,势力,绵长延续下去。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之人,都是规则的守护者,秩序的缔造者。
相反,如普度教这般势力,则是规则和秩序的破坏者,要从毁灭当中寻求新生,在破灭当中,找寻未来。
一个要维护,一个要破坏,具体谁占据上风,还是看谁的力量更大一些。
毫无疑问,一个繁荣昌盛的大雍皇朝,贵族,豪强世家,宗门帮派的实力,组合到一起,定然是远远超过他们这种将根基扎在泥腿子身上的人。
如今,虽然南方叛乱如火如荼,但北方大地,依然是歌舞升平的景象。
所以,普度教对比那些豪强世家乃至贵族的力量,都是远远不及的。
即便这样,世家豪强,依然要兼并土地,收揽民众,简直就是在进一步掠夺普度教的生存土壤。
可,即便是再愤怒,再不甘,也无法扭转这个局面,除非,他能拿出大量的粮食,物资,帮助信奉普度教的这些人,来让他们度过这次雪灾。
此时,圣使心中,除了信仰被背叛和挑衅的愤怒之外,就是忧愁,焦急。
不过很快,他的嘴角就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目光也是阴森无比,道,
“不用着急,只要咱们能弄来粮食,药品以及御寒的各种物资,他们还是会回来继续信奉大普度佛尊的。
而且,有了这些动心,咱们的信众还将变得更多,这是一次难得的时机。”
其中一个属下也算对眼下的局势有所了解,明白圣使所言不假,但有一个前提,不免担忧道,
“可咱们现在手里的各种物资已经不多了,仅能维系少数人所用。”
“你们真是笨啊,别忘了,虽然咱们在灵武城,绝大部分的信众都是穷苦人家出身,需要咱们自己去帮助,但还是有一个很有实力的家族是自己人。”
另一个属下眉头一抖,露出欣喜之色,随即有些犹豫道,
“圣使所言,莫不是那周家?可周家不久前才刚刚完成了最近的供奉,大批物资,已经运出灵武城了,咱们现在若是去,恐怕要不到什么东西啊。”
根据他们自己的观察,这次大雪天气极不寻常,恐怕波及范围很广,位于灵武城下游的兖州地区,也必然是重点受灾对象。
而普度教总部就在兖州,信众更是不计其数,需要的帮助也更多。
周家在这个节骨眼上,很是大方的向总部那里运转了大批物资,定然是受到嘉奖和看重的。
他们这个时候去向周家打秋风,既不占理,也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本质上,周家和他们就不是一路人,相互之间更是几乎没有什么联络。
“哼,此一时,彼一时,若是正常情况,我当然也不能无理取闹,但现在情况特殊,这么多教众急需咱们的救助,周家既也是普度教一员,就有义务承担自己的那份责任。
我让他出三千人,一个月的口粮,以及相应的药物,御寒用品,已经算是让步了。”
旁边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圣使还真是够狠的啊,上来就直接一刀砍在周家的大动脉上。
旁人不知,作为这圣使亲信手下的两人,却很清楚。
周家在这么多年向普度教的输血下,已经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壳。
倒不是说真的榨取干净,而是自身实力萎缩的厉害,且不久前才刚刚元气大伤要是再来这么一波,怕是要反啊。
“这,圣使,咱们这么做,是不是还得仔细思量一番。
周家这些年,向总部那里贡献了大量的资源,本身已经退落为灵武城世家当中的底层,这次雪灾爆发前,周家又那么巧,直接运出大批物资,现在想要让他们筹措三千人一个月的物资,怕也是十分艰难。
我怕,我怕”
他怕的内容,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
圣使本来心中振奋,带着一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打算狠狠坑周家一次,然后给自己创造立功的机会,可谓是损人利己,无毒不丈夫的典范。
倒是这属下给他的警示,让他沸腾的心绪暂时平缓下来,活跃的念头,也不再那么一根筋,而是开始分析起局势来。
不错,正所谓狗急跳墙,将人逼得狠了,人家也不是泥捏的,反抗乃至反击都是必然。
他一度想起前些天,他在暗夜当中,偷偷潜入周家,进去周固山的书房,向对方施压的场景。
当时,他自恃有教主以及一众高层撑腰,周家又的确犯了忌讳,所以狠狠压制了对方一波,但周固山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抵触情绪。
若是这次他再来逼迫周固山,结果怕是很难预料。
一时间,这位圣使也开始犹豫起来。
“罢了,三千人,怕是周家死都不会答应,就五百人吧,另外,向他借助的物资,就当是提前支取的下次供奉了,如此一来,周家应该会答应下来。”
他想的也很好,我不偷不抢,向你借总行吧?
这又不是故意占你便宜,这次你拿出多少,完全可以在下次供奉中,折算相应价值,少拿一部分。
两个手下这次长舒一口气,连连称赞圣使应明。
就在这个普度教圣使要派人去向周家求援时,忽然院外传来一道道振奋激动的声音。
圣使正要派人打探,便见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带进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风,以及夹杂着鹅毛一般大的雪花。
进来之人,头发,眉毛,身上的衣服,全部被落雪压着,因为屋内温度还可以,在极短时间内,白雪融化,叫他一身湿漉漉的,好似落汤鸡一般。
他却浑不在意,而是有些高兴道,
“圣使,有人过来派粮捐粥了,听说是孟家的人,还有随行的大夫。”
孟家?
圣使脸色一变,旁人不知,他还不知自家和孟昭之间的恩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