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心如死灰
肖公馆的身份正式澄清,人人喊打的大汉奸居然是卧底让所有震惊,却也感觉情理之中,毕竟,肖陌尘致力于经济方面,并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只是等全国解放后,肖陌尘和韩丹璧魏辰雨等优秀党员人又被追认为烈士,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于是,大家都猜想着肖浥尘和莫东篱的身份,可惜,肖浥尘对外公布的身份仅仅是一个抗日分子。
国内特务与各处山匪勾结狼狈为奸,肖浥尘又利用他军统身份一次次化解危机,最终还是被特务盯上了。
白丽丽进了公安局,她换下时尚巴黎裙,穿着军绿的制服,再次来到肖公馆。
她以为,她已经可以忘记那段旧海城往事,可是,当她看到英俊与成熟魅力相结合的肖浥尘时,再也放不下了。
今日的肖公馆有些冷清,好半天才看到福伯蹒跚而来,招呼自己的女儿阿梅沏茶。
坐了一会儿已经中午了,白丽丽早已打听到,去京都出差的肖浥尘今天就会回来。
看了眼手表问福伯,阳阳怎么上学还没回来。
福伯这才慢吞吞告诉白丽丽,阳阳昨天被顾先生接走了。
“顾先生?顾笙?他不是已经被调到京都了?”
福伯点点头。
“福伯,到底什么意思,你就不能一次说清楚吗?”白丽丽站了起来,眉目间隐隐烦躁,不耐。
她一直知道从自己回国第一次登门,这里以前莫东篱的佣人们,对自己一直不爱搭理。
福伯依旧平静的说:“少爷近期不回海城了,太忙顾不上小少爷,顾先生便接去北平了。”
白丽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肖公馆的,外面风雨正盛,这二月的春寒比严冬还要冷。
她回头看了眼肖公馆那幢小洋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过的笑容。
肖浥尘,或许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他让顾笙接走肖旭阳……难道,他想去找莫东篱?
白丽丽突然一怔,立刻驱车赶往局里。
此时,顾笙和肖浥尘站在京都的机场,八岁多的肖旭阳抬起稚嫩的脸,望着肖浥尘眼睛不眨。
“爸爸,你是要去找妈妈,是吗?”
肖浥尘看了眼自己亲手带大的儿子,红了眼眶,他俯身,整了整儿子的衣领,抱住了儿子,在他耳边低声说:
“是肖家的儿子,就要做个有种的男人。要坚强,不许哭鼻子。就算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但他们依然非常爱你。
爸爸,一定会将妈妈找回来。”
“保证?”
“保证!”
肖浥尘对儿子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落进顾笙的耳朵,他微微一怔。
怪不得,他会将阳阳托付于自己,原本还以为他真的是为此此次任务的危险,原来,他早就有了打算。
站起身,肖浥尘抱了抱顾笙:“笙哥,你知道,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我此生难安!”
顾笙知道肖浥尘的意思,他也希望莫东篱和纪舒宴结婚并育有一女的事也是权宜之计。
可是,江梅那边的消息,的确是二人举办了简单的婚礼。
再后来,白丽丽将亲眼所见讲给浥尘,并带来了纪鸢的照片,和莫东篱的眉眼很像,也没看出哪里长得像肖浥尘。
“倘若,是真的呢?”
肖浥尘回头看了眼儿子,对上顾笙审视的目光,突然唇角一弯,凉薄的笑了。
“最好,祈祷并不是真的。”
“阿浥,别乱来!”
顾笙焦灼的喊了声。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肖浥尘,他恍然记起,肖浥尘最恨亲生的背叛,最讨厌束缚。
这些年他之所以忍耐,是为了完成大哥的遗愿,他竭尽所能的压抑自己的天性。
肖旭阳看着自己爸爸的身影越来越远,他突然挣脱跑了几步,向着辽阔的天空喊了声:爸爸,妈妈——
这是肖旭阳第一次歇斯底里,像只困兽般的嘶吼一声,也是他最后一次喊出‘爸爸,妈妈’。
在此后的峥嵘岁月中,他再也没有叫过一声。
白丽丽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向上面反映莫东篱嫁给军统高层的事实,并通过抗日期间的黄金大劫案积极证她是军统特务的身份,又上报肖浥尘出行港城,实则为了辗转去台岛。
一份份调查材料开始的时候,传来噩耗。
肖浥尘在成功转移最后一批海归精英时,遇到了敌人的阻挠,他开车引开敌人,最终连车带人被炸飞。
消息传来,白丽丽依然不相信肖浥尘就这么死了,可是回来的人,却亲眼目睹,而她的诸般猜测,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然而,也是白丽丽这魔怔般的执着,在未来那段惨痛的岁月中,几乎将肖旭阳毁掉。
而她,最终也死于自己的疯狂中。
事实上,白丽丽的一切猜测都是对的。
江梅的电台被搜查出,因为她的被捕,纵然她宁死不屈甚至咬舌自尽被阻止,但莫东篱救人心切,顾不得被发现的危险,将人从医院救走,在外面接应的是陆娇娇。
陆娇娇两年前跟着家人一起到台岛,是莫东篱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因为她如今在警局的小组长身份,利用自己的警车将人偷运出去。
对于她的疑问,莫东篱只说江梅是故友,是被她视为亲人的韩丹璧的朋友,不管江梅什么身份,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致死。
莫东篱终究是逃不掉的,她在江梅被捕后已经被秘密盯上了。
没有证据证明莫东篱的身份,但她用一根迷烟迷晕看守,与人里应外合救走江梅的事铁板钉钉。
严刑拷打了一天,她只说江梅曾与她有恩,她不得不就,其余之外,多一句话都没有。
大概是纪舒宴的原因,从第二天起,她被带到了一间较为整洁的房子,一日三餐倒也吃得下去。
只是她没什么胃口,浑浑噩噩的三天后发烧,被送去了医院。
醒来后,纪舒宴站在窗口,双手抱在胸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东篱并不想知道纪舒宴在自己被捕后没有露面,是犹豫什么,或者调查什么,从她得知肖浥尘噩耗一场大病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应该说,她不想再活着。
心里愧疚的,唯有两个孩子。
纪舒宴转身,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几日不见,他倒看着比自己还憔悴了。
“你给我电话让我来接你的时候,我还天真的以为你是被我威胁了。
现在想想,你这么自私倨傲的一个女人,怎么会被我威胁?
这些年,我一直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即便你不会爱上我,但也会被我感动,最起码,可以做我的亲人。
莫东篱,你说,我和肖浥尘,怎么就爱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鸢鸢呢?”
“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女儿?”这一刻,纪舒宴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愤怒的盯着莫东篱,目光沉痛,却又是无可奈何的颓废。
“她也是你的女儿。”
“我的女儿?哈哈哈哈……是我的女儿么?”纪舒宴猛地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莫东篱,低吼道。
莫东篱没有躲闪,盯着纪舒宴的眼睛:“至少,鸢鸢心中的爸爸,就是你。纪舒宴,我累了。”
莫东篱说完这句话,闭上眼睛偏过头,眼角有泪水滑下。
纪舒宴嘴角一抹苦笑,是呀,他们都累了。
“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见鸢鸢。”
纪舒宴说完从病房出来,点了一根烟,沉默的走到了走廊的另一边。
年轻的军官跑上来,立正报告。
纪舒宴听了眯了眯眼,他总有种感觉,绑架鸢鸢要求拿莫东篱来交换的人,可不是江梅那一干人能做出来的。
为什么,他会有中故人相见的感觉呢!
算算时间,肖浥尘出事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足够他暗中行动。
当初在港城绑架总督女儿的那晚,他不是动用了黑帮余老大的势力,能这么快与当地黑势力勾结……
会吗?肖浥尘,原来你是金蝉脱壳呀!
这一招,还是纪舒宴在得知莫东篱被捕后想出来的,他甚至已将替死鬼都找好了,结果有人先他一步设局。
他又点了一根烟,若真是肖浥尘,他要怎么做?脚下发狠的用力碾碎了烟头,他转身下楼。
对方是人是鬼,关乎到莫东篱的生死,他必须,冒险一见。
莫东篱在医院被严密看管了两天后的风雨夜,纪舒宴终于出现了,今天的他有些奇怪,穿着一件竖起领子的风衣,戴着一副大框眼镜,整个人如同被浸入冷水。
“这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
莫东篱警觉的看向四周,她几乎能感觉到,身后远远的跟着几辆车,只是没有开车灯,偶尔拐弯处,她能看到黑幢幢的影子。
这样的阵仗,在海城的时候她便熟悉。
“你要拿我当诱饵?”
莫东篱第一时间想到陆娇娇那个仗义的女孩子,还有几位同志。
“你说呢?”纪舒宴说着,摘下眼镜,他的眼神又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不,像极了在港城初遇的那夜。
“纪舒宴,我宁愿死……唔……纪舒……”突如其来的强吻夺去莫东篱的呼吸,他的手臂仿佛铁箍般仅仅扣着自己,她被压贴在背靠上,双手不能动。
这不是吻,这是谋杀……莫东篱昏沉沉的想着,彻底的晕过去了。
纪舒宴抱着莫东篱,久久的望着她的容颜,似乎要将她的样子永远的镌刻进心里。
他原本已经扯开了莫东篱的衣领,想要留点什么送给肖浥尘,可到底,没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