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是我肖公馆的人
肖公馆，十一点的钟声敲响后，顾笙带着一身冷冽的风雨走进肖陌尘的书房。
“先生，事情都办妥了。”
闻言，肖陌尘如释重负。不管延安有没有指示，眼睁睁看着那批国家文物被运到国民政府瓜分中饱私囊，他没办法原谅自己。
“还有事？阿浥？”
“不是，浥尘在宫本加贺那边。是……东篱。她还在吴沛家里，就怕她不知轻重，真灌醉了自己。要不要去接回来？”
“你见过一起喝酒的那几个人了？”
肖陌尘转着手中的笔，问了句。
“回来前我已去‘华人酒吧’确认。”
肖陌尘立刻起身穿上风衣，顾笙看清架势连忙去开车了。可是肖陌尘刚走到门口却喊住顾笙，让他打电话给肖浥尘。
顾笙应了声，又走进来，刚拿起电话，肖陌尘又拦住了：“算了，还是我去。”
顾笙想想也是，就肖浥尘那脾性，说不定就跟吴沛干上了。可是随即一想，为什么非要两人去，难道他一个人去接不行？
话到嘴边，顾笙还是咽下去了。先生向来处事决断，从没有过今天这样犹豫过。
雨幕中，车走的很慢，顾笙和肖陌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到肖浥尘，顾笙建议道：“要不你做主给两人订婚，有了婚约，东篱接受起来就快了。否则我看浥尘那傲娇的性子，何年何月才能追到东篱。”
“我们只能尽量撮合他们，最后的结果，只能看他们自己的缘分。只要他们两个都平安的活着，离开这是非之地，能不能结为夫妻，并不重要。”
顾笙诧异的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可惜车里光线很暗，他也只能看到个轮廓。
“先生，你和韩小姐……我看得出，韩小姐是真心喜欢你。其实，你们也可以结婚的，不是有很多……”
顾笙状似随意的说，肖陌尘却打断他，郑重的强调：“阿笙，我和丹碧只是同志关系。我在父母面前发过誓，除非赶走日寇光复我中华，否则，只能做肖家的不孝子。”
顾笙听到这个回答，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应该高兴听到这样的答案，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种难过的感觉。
其实，问与不问，他早已看得明白。先生对韩丹碧没有男女之情，他对她和自己一视同仁，是他的战友，他的兄弟姐妹。
韩丹碧对先生却是满满的情意浓浓，他这个局外人时常能看到，深情款款的女人因为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回应而一瞬的落寞。
有时候，他甚至都会觉得，先生对东篱的态度很特别，在浥尘没有回来之前，他都要误会先生心里是喜欢东篱的。
吴沛在对面的房间光着上身打沙袋，一番大汗淋漓后躺在垫子上，隔着两扇门，他几乎能听到对面房间里莫东篱轻轻的呼吸声，明明雨滴打在窗台上的声音更为响亮。
砰砰砰——
陡然响起砸门的声音拉回了他漂浮着的思绪。他立刻坐起来，套上黑衬衣一边系纽扣一边从窗子里瞧了一眼。
昏暗的路灯下，看到一辆奔驰停在楼下。
整个海城拥有奔驰的人不超过五人，他立刻想到是谁了。只是，他没想到砸门的人不是肖浥尘，而是顾笙。
顾笙看到吴沛刚刚剧烈运动后的样子，黑衬衣只系着两颗扣子，露出健硕的胸膛，还是汗渍渍的……他如五雷轰顶，几乎石化在门口。
此刻，他只想狠狠揍一顿自己，身为男人，怎么就没想到男人在醉酒后都会成充满野性的危险生物。
“顾笙？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顾笙和吴沛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在顾笙刚在海城混的时候就认识了，交情虽不深，也算得上是一般朋友吧，比起什么‘顾秘书，顾管事、顾先生’之类的称呼，直呼其名与吴沛来说，算是比较亲近的称呼了。
吴沛看到顾笙那副吃惊懊悔的神情心中明白，可他就是懒得解释，故意也好，无意也罢。
“你……”混蛋两个字未出口，顾笙忽然住口，或许，还没来得及发生呢？
“我来接东篱。”
顾笙猛然撞开吴沛就踏进了房间，喊了声“东篱”。
吴沛被顾笙故意用胳膊肘撞得肋骨疼，他立即出拳横扫面门，拦着顾笙不让再进一步。
顾笙一边打，一边呵斥道：“吴沛，你作什么？”
“阿篱睡着了，你不许吵。”
说着，吴沛一个左勾拳便打在了顾笙脸上，这一下彻底激怒了顾笙，冷哼一声，拳打脚踢步步逼近，二人拳拳到肉，几番较量连长腿都用上了。
吴沛原本就窝着一肚子火，既然顾笙送上来了他毫不客气，两个身手旗鼓相当的人就差擂台赛了。
顾笙好久没动筋骨，能和吴沛干一仗求之不得呢，只是眼下先生还在楼下，便喝道：“够了。吴沛，我是来接东篱回去，不是来和你打架的！”
“你算东篱什么人？”吴沛铁青着脸，冷眉竖眼的反问。
“东篱是我肖公馆的人！”
蓦然，两人齐齐住手，顾笙大拇指擦去嘴角的血，唤了声‘先生’。
吴沛看到肖陌尘，脸上血色褪去，原本古铜色的皮肤几乎成了浅麦色。
如果是肖浥尘，他也无所谓，可是肖陌尘，是东篱敬重的人，视为亲人，视为兄长的人。
要说这世上，能让东篱信服并让她忌惮的人，也唯有肖陌尘。事实上，吴沛自己对肖陌尘也是有几分忌惮。他身上总有种气势能让你退缩，并看到自身的缺陷和差距。
肖陌尘已经走进来了，神色平静，镜框后的眼睛聚焦在吴沛的脸上，仅仅一瞬的对视，没有威压冷寒，只是轻飘飘的那一眼，却让吴沛从中看到了一丝怜悯。
他一定没有看错，那是怜悯的神色。
他在怜悯什么?是因为得知自己对东篱的心意，是因为得知纵然喜欢东篱，他也永远得不到东篱？
“吴队长，听说东篱喝醉了，多谢你的照顾，现在，我可否带她回家？”
面对如此彬彬有礼的肖陌尘，吴沛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带肖陌尘往卧室走去。
莫东篱睡得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踢开了被子，她身上松松垮垮的白衬衣一眼就能看出是男人的，好在衣着还算整体。
肖陌尘并没有吴沛以为的抱起莫东篱，只是居高临下看了一眼，说了一句：“真丢肖公馆的脸。”
顾笙也认为先生会亲自抱着莫东篱，听他批评了一句转身就走，着实愣了一下，但从他对先生的了解，这是生气了。还是那种怒其不争的怒。
顾笙抱着莫东篱，又拎着她一双马靴下楼，肖陌尘已经坐到车上了。
甚至将人塞进车子，肖陌尘都懒得帮一把。
回去的路上，肖陌尘直接吩咐顾笙将人送去百丽门，又嘱咐了几句话，听得顾笙心里惊涛核浪。
在他们身后不远，吴沛开车跟着，看到莫东篱被送到百丽门，拧着的眉头终于松开，只是他刚回家不久，顾笙又来了，这次他没上楼，让百丽门的阿香上楼，还了他一件崭新的衬衣，又要了莫东篱自己的衬衣。
他盯着崭新的衬衣没有接过来的意思。这是一件做工精致的进口衬衣，可能是肖陌尘自己还没穿的新款。
阿香都不敢看吴沛冷冰冰的脸，只得结结巴巴的背台词：“东篱说，这原本就是她买来送人的，刚好拿来谢谢你，之前那件白衬衣被她弄脏了，索性烧掉了。”
“是东篱的意思？她醒了？”
“嗯，丹碧姐有醒酒的特效药。”
吴沛的目光再次落在崭新的衬衣上。将自己的衣服烧掉，莫东篱，你的确够冷心绝情的！
阿香战战栗栗的拿过莫东篱的衣服转身就跑下楼，坐到汽车上才拍了拍自己心脏，嘟囔道：“这都什么差事？我还从没见过吴队长要杀人的表情。”
顾笙笑道：“要不让你去七十六号工作，天天能见他杀人的表情！”
阿香立刻惊惧的高呼：“哎呀，顾大哥，你可别吓唬我！”
“哈哈哈……天天跟着东篱那个胆大的，瞧瞧你出息。”
阿香扶额。
论胆大，是没人比得过东篱，她这小心脏，迟早要被东篱吓出病来。
莫东篱迷迷糊糊醒来已是半夜，房间里亮着灯，下床便看到阿香在沙发上打盹儿。
迷糊了一阵儿，上了趟卫生间，冷水洗了把脸，这才回过味儿来。她是什么时候回的百丽门？怎么回的？
想想断片那一刻，无论怎么想也记不起后来的事，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胡话。望着镜子里惨白的脸，莫东篱失笑。
果然，她不适合做高特，若是李青知道昨晚情况，恐怕要大发雷霆失望至极了。
摇醒了阿香，才知道是顾笙去接的自己，又问了问具体情况，再看看自己衣服，阿香说她吐脏了衣服，是她给换洗的。
莫东篱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五点多了，便开始沐浴收拾，活脱脱一个清秀的小少爷。
跟阿贵阿香一番嘱咐，又叮嘱他们保密自己的行踪，尤其是肖浥尘，决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去了港城。
吴沛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接到电话听到李守钧气急败坏的声音，他来不及洗把脸冲了出去。
凌晨六点换岗的小分队去三号仓库，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而仓库门依然上锁。
随即，又有巡逻的宪兵队在在离码头不远的废墟上发现了十几具尸体，死于剧毒弩针，身份已被证实李守钧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