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是连绵成片的水田,全部种的是水稻。
这么多的稻田,难怪张家在宁城开粮店。
“这真是一块宝地。”
“嗯,我爹也说是宝地,我们祖上本来是住在会龙镇上的。有一次我的曾祖父跟人打赌,那人输了,就拿老鹰山来抵债。
没办法,那是个败家子,家里的房产和良田都输光了,只剩下这座山了。
我曾祖父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不收也没其他东西呀。”
后来他就带着人到山上来看地势,没想到看到山这边还有一个湾湾,还有一个天然深潭,叫黑龙潭。
看地势的大师说这里是风水宝地,要有人在这里守着才行。
于是曾祖父就雇人在这湾里开荒种地,修房造屋,渐渐地住的人多了,形成了村落,把这里取名张家湾。
后来我祖父就在这里安家了,现在就是我爹娘。反倒是会龙镇上的老宅子交给二房在打理了。我曾祖父说这才是我们张家的根本,要守住啰。
经过两三代人的努力,才有现在这个样子。”
吴希泽:“没想到张家湾是这么得来的。”
连绵起伏的稻田对面是另外一座山坡,对面半山坡上的村落,那就是张家湾村。
一片低矮的茅草房中间突显出一座有十几间青砖大瓦房的院落。
院落被一道灰墙围着,灰墙一直蔓延了大半个山坡,很是壮观。
张素芳:“那就是我们家。走吧,我们下去吧。大哥他们已经在山下等我们了。”
可不是,山脚下滑杆队伍正停在路边,张伯贤正抬头朝上面看。
吴希泽挥挥手,喊道:“张大哥,我们下来了。”
等吴希泽和张素芳下来了,张伯贤说道:“希泽,坐上滑杆,我们进村吧。”
“好的。”
吴希泽不再推辞,这时候不能走路进去了,得让人抬着进去,表示来的是贵客,以彰显身份和对主人家的尊重。
张素芳也坐上了滑杆。
走在最前面的苦力扯着嗓子喊道:“贵客临门了,前面的人看到点,莫冲撞了贵客哈。”
这是在提醒前面的人让道。
毕竟田埂小路也不宽敞。
果然前面田埂上的人听到喊声都避让到路边边,有的在田里扯草的人都抬头看,认清楚滑杆上的人后都热情地喊道:“是大少爷回来了。”
张伯贤:“回来了。”
“大少爷,你走得快哟。”
“哎呀,那是四小姐吧,几年不见了……”
至于看到吴希泽这个陌生人,他们虽然很惊讶,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他露出憨厚的笑容。
看来这里等民风还是挺纯朴的。
这些村民跟张家的关系很好。
“快去给老爷报信,老爷还不晓得大少爷回来了。”
于是就有青壮爬上田埂赤脚飞奔向对面的村子。
前面田埂上有一个背着巨大背篓的身影。
抬滑杆的人喊道:“看到看到,让路哟。”
前面的人闻声停了下来,站在路边上,等抬滑杆的人过去。
巨大的背篓里装的猪草,压得那个身影抬不起头来。
张素芳看着站在路边的人,她低着头,只看到一个脑袋顶顶。
脑袋抬起来,飞快地瞟了滑杆队伍一眼。
张素芳认出来是村里的张细妹。
“细妹…”
张细妹听到张素芳喊她,这才再次抬起头来,看清楚是张素芳喊道:“四小姐,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你割猪草呀?”
看这么大的背篓,家里猪喂得很多。
“嗯。”
张细妹低声答应。没有再说话。恭恭敬敬地站在路边。
这是自己童年的玩伴,那时她们跟在三哥身后满山遍野地跑,一起玩闹……可现在……,好像有什么隔在她们中间,细妹变得很拘谨了。
也许是太久没见面了吧,张素芳这样想着,说道:“大丫,二妞,梅梅她们都在吧,我回来要住一段时间,你们来找我耍哈…我先回去了。”
张细妹机械地点点头,看着滑杆一点点地走远。
四小姐变了,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但是又好像没变。
“细妹子你发什么呆,看到四小姐回来了高兴昏了头吗?”
田里的村民开着善意的玩笑。
“细妹子,你还不把猪草背回去,猪儿等着喂呢,要是猪掉膘了,当心大管家找你说聊斋哈…”
张细妹背着大背篓慢慢地朝村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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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在前面准备去报信的青壮朝张家大院飞奔而去,却在村里的祠堂私塾门口停下了脚步。
门口的坝子里围了不少的人,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有张老爷张万春,大管家张福,还有三少爷以及私塾先生廖先生和新来的组建农会的李先生。
不过很明显他们分成了两派。
张万春张福廖先生站一边,三少爷和李先生站一边。
此时此刻,张季贤和他爹张万春正在祠堂的空地上对峙着。
原来张季贤被绑回张家湾的后,先是被关起来了,后来禁不住母亲刘氏求情,说这样光着不好,还是让他出来吧,让人看着他,只要不跑出去就行了。
于是张万春就派了两个家丁跟着他,只要他不出张家湾就行。
张季贤得了自由,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可两个家丁看得紧,而且老爹也给村里人发话了,只要看到三少爷离了村子,就要把他拦下来,谁要是放跑了他,那就别想在村里头待了。
这一湾的人都是靠种张家的土地过活,他们祖祖辈辈都依附着张家,谁敢违抗张老爷的命令?所以张季贤试着逃跑了几次都没成功,反倒是连累了不少村民被责罚,所以他也就不敢轻易逃跑。
后来他就经常去私塾跟廖先生聊天,廖先生是除了他这个村子里学问最高的人,勉强还谈得来。
廖先生劝他道:“老爷家大业大,这里有田庄,城里还有铺子,你不帮着老爷分忧解难还添乱,你看老爷这些天为你的事情都愁得瞌睡都睡不着了。三少爷,你就别闹腾了吧?”
“我去参加革命军,怎么就叫闹腾了呢?不革命,我们的国家能强大起来吗?国之不盛,何来家宁?你们这是典型的落后思想,都像我老爹那样,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革命何时能够成功。”
“哎呀我的三少爷,你别开口革命,闭口革命,革命难道就不吃饭了?”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并不影响下一次继续争论,日子就这样过去,张季贤也会抽时间给私塾里的孩子讲讲课,说说外面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一个姓李的人来到张家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