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一看顾瑾脸色不对,也没敢多问只说了句,“世子稍等,杂家这就回宫禀报圣上。”
至于皇帝是什么意思,那他们便做不得主了。
布珍公主让人扶着高里王子起身,不管怎么说,先让府医照看着再说。
只是人扶起来了,门却让顾瑾拦着不让进。
“娘,我不仅是你们的儿子,也是御前的人,是顾家二房世子,这个家,该轮到儿子当了!”从他到了顾家之后,慢慢的便不再当自己是外人。
他,便是顾明辰和布珍公主的亲儿子,是顾父的孙子。
更是,那个六岁还准备喂自己吃西瓜女子的,侄子!
高里王子所为,太子那给他也送了消息,不然布珍公主的说词也不会那么快送到宫里。
布珍公主眼睛有些红,“他,是你舅父的孩子!”
舅父跟姑母也差不多不是?
听了这话,顾瑾却笑了,“舅父的儿子,多了去了,可姑母女儿,只有一个!”
争执的时候,下头的人推着顾明辰过来了,他没冲着布珍公主说话,只是看向左右的人扶着高里王子的人,“怎么,世子的话都不听了吗?”
在顾家,顾瑾是顾明辰唯一认定的儿子,是顾家二房指定的世子,可布珍公主,说到底,也只是个继室。
左右的人左看看右看看,总不能再将高里王子扔回地上去,只能扶着高里王子往后退了一步。
布珍公主手捂着心口的位置,眼泪落了下来,“我将骄阳当亲外甥女疼,可我又换来了什么?”
似乎始终,在顾家还是个外人。
她护了骄阳害了自己的侄子,这么些年了,她兢兢业业伺候了老太太大去,打点着顾府上下,高里王子已经这样了,他们怎么还不能为了自己,忍一下?
听了布珍公主的指责,顾明辰只是垂着下眼,“莫要忘了,这都是你想要的。”
莫不是,被顾夭夭她们喊了十几年的嫂嫂,她便真的是顾家的长房长媳了。
这顾家上下,从来不缺能主持中馈的人,这一切都是布珍公主哀求得来的。
顾明辰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狠狠的剜了一下布珍公主的心。
布珍公主也不帮高里王子说话了,只让婢女扶着自己回家歇息。
顾明辰看着布珍公主失落的表情,长长叹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就这么点小事,皇帝自然不会驳了顾瑾的面子,安排人去驿馆住着便是,那里一个突厥的人也没有,再加上大家都知道,高里王子是被顾瑾撵出来的,肯定会怠慢他。
这些,顾瑾不会管,只是回去了,跪在布珍公主的院子里,说上一句,“儿子对不住娘。”
听闻夫君竟与婆母起了争执,玉姝公主便忧心的很,只是也不敢贸然说话。
直到,顾明辰让人给她送来了一对端午福袋,说是让她给布珍公主送去,只说一句,两个妹妹有的,他,尽力也会给布珍公主寻来。
玉姝公主不知道两位长辈传奇故事之后的事情,可公爹既然吩咐了,她只得照办。
进来的时候,瞧着顾瑾顶着大太阳在院子里跪着,有些心疼,可总不敢说什么,便是连视线都是看了一眼后匆匆的收了回来,而后让人往里头通报一声。
布珍公主倒是没有为难玉姝公主,很快便将人进来了。
“你挺直肚子怎么过来了?”布珍公主赶紧拉着玉姝公主在自己跟前坐下。
玉姝公主也没敢给顾瑾求情,只将顾明辰说的话说给布珍公主听。
布珍公主听后,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玉姝公主不知道内情,不好开口安慰,只能给布珍公主递过帕子,擦擦脸上的泪。
布珍公主哭了好一阵,才缓和过来,而后扶起玉姝公主,“让瑾哥儿起来吧,这事也怨不得他。”
说到底,五根手指还不一般长,顾夭夭一直在顾瑾跟前,他向着姑母也是在情理之中,而且,也确实是高里王子先算计了人家。
人,总要知足,也许这么多年了,因为上下敬重,便觉得她终于站在了顾明辰的身侧,即便,两个人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可现在,却也认清了,人还是不要贪婪的好。
顾明辰做到了他许诺的,已经算是对自己仁至义尽了。
至于高里王子,他幼时来做质子,若非顾家照拂,定是要少受不少罪,他今日这般行为,那就是恩将仇报,既如此,顾家做什么都是应该。
心痛,却也明白,怨不得旁人。
玉姝公主给布珍公主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
还是到第二日,用早膳的时候,叶骄阳才知道事情经过。
虽说,事情是叶卓华安排的,可是,却是太子跑的腿,前日夜里连夜出的城。
听闻,还因为赶路着急,昨日处理了高里王子后,便病了。
叶骄阳用筷子扒拉着眼前的饭菜,怪不得昨日太子没派人过来安慰她,竟是忙到这般地步了。
顾夭夭倒没看叶骄阳,只是随口说了句,“既如此,我们该拿了礼物,亲自去东宫探望。”
叶卓华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探望的,这原也是他身为太子该做的。”
这,对于大佑江山也是有好处的,再说了,高里王子有蛊虫,原本就是同苗疆那边勾结上了。
顾夭夭没好气的白了叶卓华一眼,“即便如此,这事咱们骄阳能摘出了也有太子的一份功劳,你年纪这么大了,自不能像年轻人一般,连夜办差,可若没有太子,年轻一辈的人,有哪个能有这般缜密的心思?”
便是,去驿馆能查的那般仔细。
听着顾夭夭说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叶卓华冷笑一声,“是吗,你的意思是,我不行了?”
“那自然是。”顾夭夭想也不想便应了句。
叶卓华腾了一下站了起来,顾夭夭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有多损叶相的面子,也知道,叶相找回面子的法子。
面上平静的将眼前的菜放在自己的嘴里,而后擦了擦嘴,及其平静的交代了叶骄阳一声,“骄阳你去挑选礼物给太子送去。”
而后慢慢起身,往里屋走去。
免得,叶卓华在小辈跟前,失去了分寸。
至于进了内屋做什么,这便是他们老两口该争的高下了。
叶骄阳赶紧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太子病到什么程度了,此刻却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等这俩人将里屋的门一关,叶骄阳赶紧起身,亲自去库房挑礼物。
到了库房才想起太子说的,可不要什么玉如意之类的打发了他。
叶骄阳拧眉,思来想去,还是选了几珠人参,就当是应个景了。
如今叶家没有嫌疑了,是高里王子心怀不轨,叶骄阳自然同往常一般想去哪便去哪了,她小时候便得了圣喻,可随时进宫,马车直接就入了宫门。
叶骄阳前脚进了宫,后脚便有人送了消息给皇帝。
皇帝听后微微的拧眉,原本正在批阅周折的他,随即站了起来,“朕记得皇后,想去枫山上香,朕今日难得清闲,便陪皇后一起。”
皇帝突然要出宫,宫里上下自然一阵忙活。
叶骄阳进宫后,本来要先去给皇后见礼的,可到了才知道,皇后准备离宫,她便也不去叨扰皇后了,直接去了东宫。
东宫这边,早就有人给太子送消息来了,这位小主子进宫,每次都会来东宫。
而他们的太子殿下,每次都格外的欢喜,每次,见完叶骄阳都会给下头的人赏。
是以,叶骄阳一来,东宫上下那就像过年一样,让人欢喜。
“见过郡主。”叶骄阳一进来,宦者便低头过来见礼。
看着宦者满脸的喜色,叶骄阳微微拧眉,只觉得这下头的人可是个不妥当的,主子都生病了,也还能笑的出来。
不过,这是东宫的人,她总不好替太子教训,便敛了视线,微微拧眉不发一言的往里走。
太子此刻在案前坐着,从窗户上看着叶骄阳款款而来,她今日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裙,头上的绒花格外的应景,整个人显得娇嫩的,如同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太子的眼神微变,低头强迫自己的冷静下来。
待叶骄阳进门,太子轻揽衣袖,将笔放置在一旁,抬头含笑的看着叶骄阳,“骄阳表妹怎么这个时辰得了空过来?”
同冯珩装病不同,太子明明身子不舒服,此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在处理公务。
这般一比较,才显得太子这人真诚。
“怎么,我不能来?”叶骄阳微微的挑眉,随意的看了一眼太子跟前的折子,倒也不是看内容,只是说话以前理所应当的动作,“听闻太子表哥生病了,怎么皇帝姨丈还让你做活?”
看叶骄阳的视线放过去,太子的心微微的提了起来。
等着叶骄阳收回视线,太子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若是叶骄阳心足够细,便该发现那鼻尖虽然有墨,可没有形,很明显是刚刚沾的墨,并没有写字。
只庆幸,叶骄阳从未在太子跟前多心。
“苗疆的事都是我在查,父皇便都交给我。”太子轻声解释了句。
待下头的人送了茶来,叶骄阳便抿了一口,随即放下。
这东宫的茶,素来跟叶家喝的是一脉,叶骄阳从来都觉得,顺心,却不知道这顺心之下的心思。
润了嗓子,叶骄阳撇了撇嘴,“做皇帝,真辛苦。”
这才是太子,等着真的登基了,更不得闲。
太子这次倒是没有同往常一样,一副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而是轻轻的应了一声,“肩上扛的是万民,自出不得差错。”
每一个决定,都得深思熟虑后决定。
听了太子的话,叶骄阳也难得叹了口气,“若我是男子便好了,你在庙堂高坐,我为你驻守边关,护我大佑,万年安康。”
叶骄阳都想了,喜欢一个人太难,这世上哪有夫妻尽如父母那般。
既然不得圆满,倒不如自己一个人,恣意潇洒。
咳咳。
太子刚端起茶杯准备饮一口茶的,听了这话,愣是被茶水呛的咳嗽了起来。
叶骄阳侧头微微的皱眉,也不知道太子是哪里不舒服,这么咳嗽会不会让他的身子不舒坦,便招手让宦者过来为太子拍拍后背顺气。
太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等平静下来,这才问道,“表妹,有志气。”
旁的,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
叶骄阳笑的得意,“这是自然。”
突然觉得,这个主意甚好,等着那日外祖或者姨丈出门,她可以悄悄的跟着去。
两个人说着,到了太子该用药的时候,下头的人便端着一碗浓稠的药过来,便是隔着老远,叶骄阳都能闻见那股子的苦味。
这还不算完,跟着这药后头的,竟还有一些个白色的绷布,上面放着药膏。
太子受伤了?叶骄阳一惊,这可没听说。想着太子受伤了,还要赶那么急的路,叶骄阳心里酸酸的。
愈发的觉得,辛亏识破了高里王子的诡计,不若真的离这个对自己极好的兄长越来越远,岂不是有愧于兄长。
太子侧头看叶骄阳一脸虔诚的看着自己,不由的摸了一下鼻尖,“这是怎么了,放心,我这并无大碍。”
而后吩咐人先将药放下,左右药还烫着,不急着用。
叶骄阳摆了摆手,示意左右都退下,眼神是愈发的真诚,“太子表哥我决定了,你将你在外头的那位表嫂接来了,即便她真的出身不好,我也让我父亲收她做义女,给她个体面,若是,若是父亲和姨丈不同意,我为了你可以就此不用膳,一定得让他们点头!”
既然太子表哥对自己这么好,叶骄阳想着自己也长大了,总该要回报太子的,思来想去,太子什么都不缺,唯一不如意的事,大约就是跟前没个知冷热的人。
自己若是能将此事,为太子办妥了,自己也能心安些。
什么叫,如鲠在喉?
卡的太子那叫个难受,随即扯了扯嘴角,“表妹的心思我心领了。”声音,到底有些硬。
看太子似乎不高兴了,叶骄阳慢慢的站了起来,“太子表哥,我知道你心烦,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能说服我父亲。”
有相府做后台,无论那女子有什么身份,即便做不了太子妃,一样能做太子良娣,等着他日太子登基,封妃也是不成问题的。
等着太子相看个好相与的太子妃,他们有情人自然能,白头到老。
看着叶骄阳满心的欢喜,太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就,有劳表妹了。”
叶骄阳连连点头,这事便交给她便是,看着太子要换药,叶骄阳便先离开了。
等着叶骄阳一走,太子唤人过来,将那绷布都扔出去,他原本肩膀上只是晒伤,那是为了让叶骄阳心疼的才让人端来的这些东西,现在叶骄阳都走了,留着这个东西只是碍眼。
而后,太子又问了高里王子那的情况。
下头人说,昨日派了三位姑娘,十有八九高里王子是逃不掉的了。
太子冷笑一声,“今日送他九位。”
一定,要让他染上病。
而后,又从东宫拿了腰牌给冯珩送去了,顾瑾都动手揍了高里王子了,叶骄阳那真正嫡亲的表兄,不动手不得憋屈死?
只可惜了,高里王子只有一条命,他们还得省着点折腾。
高里王子那边,定罪也快,他本来就同突厥有联系,太子的人很快就查到证据了,并在朝堂上禀报了皇帝。
京城的事,高里王子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是陷害叶相了,这证据一出来,皇帝立马就给突厥送消息,要耶齐大汗给交代,突厥使臣除了高里王子一律格杀!
至于高里王子,即日离京,突厥大佑通商事宜,等着耶齐大汗从突厥再派使臣来再议。
这般一来,自更不会有人怀疑高里王子同叶骄阳有什么纠葛。
而且,只要突厥还想与大佑交好,高里王子基本上就不可能继承大汗的位置了,毁的那叫个彻底。
高里王子离开的时候,冯珩过来瞧了瞧他。
这两日,总有不同的女子过来,高里王子已经躺在榻上起不来了,不过每日都有太医过来把脉,然后给他开一些个药,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冯珩将驿馆的人屏退,只剩下自己的人,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高里王子,此刻,高里王子的额头上,已经开始起东西了。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高里王子冷冷的看着冯珩,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他们便都是敌人,“你们大佑这般算计我,我父汗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冯珩却笑了,“你父汗,会为一个废物王子,出头吗?”
而后,小声的说道,“这几日,来伺候你的女子,都是得了脏病的。”
如今这样,高里王子该是,也染上了。
高里王子一听,激动的要挣扎着坐起来,可却没有任何力气。
他以为,那些女子都是大佑人派来羞辱自己的,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便闭上眼睛,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可是没想到,竟是这个缘由。
高里王子费力的撑着胳膊,“你们,好生的恶毒!”
染了脏病,一辈子也不得好!
一个,连子嗣都不能有的王子,确实都不配让大汗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