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今日是办了什么错事?”顾夭夭微微挑眉,冷冷的看着叶卓华。
双手环胸,倒是有一种审问犯人的感觉。
叶卓华扑哧笑了出来,“你这话说的,我对你好,莫不是在你心中,便是心虚吗?”
身子,不由的往前靠了靠,“我只是想上门问问冯姑娘,福记的糕点,吃的可舒坦?”
看叶卓华提这事,顾夭夭哼了一声,一把将叶卓华推开,“小气的很。”
叶卓华坐直了身子,低头整了整衣衫,啧啧了两声,“怎么,你喜欢大方的?”
听着叶卓华阴阳怪调的样子,顾夭夭干脆将头别在一旁,不吱声便是。
叶卓华看顾夭夭只盯着马车的帘子,突然伸手掰过顾夭夭的脸,唇,接着便印了上去。
从来,这种事多是男子能占上风。
顾夭夭长长的喘着气,靠在马车上缓了好一会儿,“是我在生气,叶大人好像忘了。”
叶卓华的声音里,带着浓的化不开的笑声,“是,所以我想着法子的,哄叶夫人欢喜。”
顾夭夭哼了一声,“既如此,今日,你继续睡书房。”
说完这话,听着后头没声音了。
顾夭夭却也没理会,左右,叶卓华昨夜主动去书房睡的槛,是过不去的。
日后,每日都提。
待终于到了叶家门外,顾夭夭还没下马车,便被叶卓华打横抱了起来,弯腰,便带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顾夭夭现在,倒是习惯了,叶卓华时不时在人前露出来的,亲密。
只沉着脸,小声的说了句,“叶大人,有辱斯文。”
叶卓华面上的笑意愈发的浓了,鎏金的束冠,原该让人高高在上,却因为他的笑容,跌落凡尘,“我本就不是什么,斯文的人。”
这一点,顾夭夭该是比旁人更加的清楚。
房门,被叶卓华抬脚踹开,“谁都不许跟着。”
而后,大踏步的走到了内室。
当叶卓华的手放在顾夭夭的腰边,顾夭夭到底忍不住勾着浓浓的尾音,抬高声音斥了句,“你要做什么?”
叶卓华手上用力,顾夭夭自无招架之能,“既是要睡书房,那,准要忙完了才能过去。”
话,自是意有所指。
“我,我同你说,你,你这般是在欺负人。”顾夭夭话,已然是断断续续的了。
这般样子,让叶卓华的眼底,染上了别样的颜色。
“主子,宫里来信了。”偏在这个时候,周生在院子里头,抬着声音说了句。
趁着叶卓华分神的时候,顾夭夭赶紧推开了叶卓华,“赶紧去瞧瞧。”
宫里这个时候送信息出来,自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叶卓华眼睛黑漆漆的,似乎暗藏什么风雨,“不急。”
说着,便要过来。
顾夭夭赶紧站了起来,“莫让周生等你。”
倒也不是说顾夭夭多想避着叶卓华,实在是不由自主从心里畏惧这般,能让自己失去控制的感觉。
叶卓华眼中渐渐清明,“罢了,等我。”
整了整衣服,佯装无事的走了出去。
待人出去后,顾夭夭赶紧将门别上,省的叶卓华再回来。
院子里头,周生一看叶卓华出来,赶紧迎了上去,邀功似的小声的说了句,“主子,小的喊的可是时候?”
叶卓华嗯了一声,“你没有告诉夏柳吧?”
周生连连点头,“小的明白。”这事若是告诉了夏柳,那跟传到顾夭夭的耳朵里,有什么区别?
叶卓华这才说了句,“做的不错,日后成亲了,也要谨记这一条,不若我便将你瞒着她做的是都说出去。”
顾夭夭带出来的人,脾性定也同顾夭夭相似。
即便,不是真的生气,可也会折腾折腾人。
周生呆愣的看着叶卓华,心中暗骂一句小人,阴险!
不过,宫里有消息倒是真话,周生同叶卓华去了刑部,那边已经熬好了药,叶卓华伤口又裂开了,未了避免起烧,内用和外敷的药都要准备上。
等着上好了药,叶卓华趴在躺椅上,面上才敢有露出几分疲倦。
听着周生禀报着,宫里如今的情形,思量片刻才说了句,“冯将军那边,可已经下定决心了?”
周生轻轻摇头,“冯将军还在犹豫。”
叶卓华轻哼了一声,“到底是老了。”
女儿出嫁,也不敢偷偷回来一趟。
周生立在一旁,问了句,“咱们出手吗?”
毕竟,若是冯将军能回来,于他们大有益处。
“你再给恭王殿下送消息,若是连自己的岳丈都无法说服,这江山,还不如我来替他坐。”估摸着背上的药已经干了,这才拿了里衣,坐了起来,低头穿上。
周生抿着嘴,差点忍不住提醒叶卓华一句,虽说这恭王殿下有今日,他们也算是功不可没,可是人家到底是要做皇帝的人,说话还是得注意些好。
不过,看叶卓华除了顾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想着还是算了吧,估摸说也是白说。
穿好衣服后,叶卓华便领着周生往回走。
“主子,您这已经出来了,晚点回去也不要紧。”周生跟在后头,小心的嘀咕了一声。
忙活了一整日了,好不容易跑出来上个药,趁着这个功夫休息一会儿多好,这媳妇是要疼的,可命也是该要的。
“你懂得什么?”叶卓华没好气的说了句。
旁人家的媳妇,或许瞒着也就瞒着了,可自家的夫人精着呢,上次的错误自不能再犯第二次。
若是顾夭夭再发现自己受伤,估摸这怒火会兜不住的。
看着叶卓华累的跟狗一样,还一脸甜蜜,周生想着,幸好他的夏柳,没有顾夭夭那般难缠,该是自己的福气。
不过,周生突然想到了,“主子,你就不怕夫人去跟下头的人打听?”
叶卓华坐在马车上,悠闲的说了句,“这你便不懂了吧,她没那个功夫。”
顾夭夭这边,叶卓华离开后,她靠在门上,缓和了好一会儿,随即自个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事,何至于像现在这般,如临大敌。
放松下来,才注意到屋子里的香被换了,一股股甜酸甜酸的杏味。
清新淡然,又有烟火气。
她打开炉顶,瞧着果然里头放置的不是她平日里爱烧的香丸,顾夭夭撇了撇嘴,这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调香?一日日的,都不做正事。
话虽这么说着,可顾夭夭眼底全是笑意。
叶卓华回来的时候,顾夭夭的已经睡下了,他推了推门,倒是别的结实。
而后又转到了外头,推了一下窗户,很轻易的推开了。
叶卓华纵身越了过去,看着顾夭夭躺在榻上,眉目间皆是柔情。小心的躺在榻上,生怕吵醒顾夭夭。
只是,手,还是控制住不住的想要将顾夭夭揽在怀里。
清晨,叶卓华起来的很早,看顾夭夭还在睡,轻手轻脚的起身,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将一块白色的帕子,扔在了地上的夜香盆里。
顾夭夭昨夜睡的早,今日醒来,天边还没大亮,顾夭夭很自然的将手搭在一旁,却感到旁边空空如也。
顾夭夭便在一瞬间便清醒了,猛地坐了起来。
这个叶卓华果真是胆子大了,自己赌气让他在书房里歇息,没想到他竟真的不回来了?
顾夭夭刚准备掀被子,一眼便看见了,叶卓华搭在床尾,换下的衣衫。
顾夭夭瞬间松了口气,看来昨夜他回来了。
揉了揉胳膊,掀起被子起身,便瞧见了扔在盆里的帕子,顾夭夭脸不由发热,对于叶卓华,自是不怀疑了。
晨起后,顾夭夭便忙了起来。
吏部办事素来利索,太子自然应允了,提前科举考试,必然已经传了下去。
各地书生,但凡有资格考试的,收到消息,必然是要准备进京的。
今年同往年不同,是真正的缺官员,但凡是有眼力劲的人,便是砸锅卖铁也得让自个的孩子,考取功名。
今年虽是提前,可进京赶考的人,必然是能达到空前盛况。
这些人,可以吃不饱,甚至多喝水便打下肚子里的饿劲,可是却不能没有睡觉的地方。
要知道,现在还是凉着,荒山野岭的,有猛兽不说,冻坏了可就不划算了。
所以,顾夭夭的客栈,必然是要大火了。
她得提前备下粮食,备下药材,免得赶路的书生,伤了风寒。
这些东西,顾夭夭的庄子,自就可以办到。
而且,今年年头不好,有的人便是砸锅卖铁也不一定能供书生赶考,可是顾夭夭的庄子,他们手里多有余粮,总是能拼出来的。
若是从顾夭夭的庄子里,出几个能做官的,自也算的上,顾夭夭的人。
这种事,不用旁的,就是给孙倚君的信,顾夭夭也得写两日。
“主子,奴婢去给孙管事的送信吧。”二姑娘在顾夭夭跟前研磨的时候,主动提了句。
顾夭夭微微挑眉,饶有兴致的问了句,“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
二姑娘垂头,“奴婢,不怕了。”
或许,这些日子在叶家待的,有了底气。
处置人这种事,一回生,两回便是熟。
顾夭夭嗯了一声,“你既跟着我来京城,便该知道我的底细,我的父亲是将军,兄长掌管吏部,夫君管着刑部,公公是兵部,尚书令六部便有三部为我所用,当朝一品将军是我长姐的夫家,突厥公主是我嫂嫂,莫要说下头的商户,便是宫里的娘娘公主,我也不怕得。”
这些,二姑娘自然知道,可听顾夭夭提起,总还是有一种,格外骄傲的感觉。
二姑娘重重点头,“奴婢明白,奴婢是要做管事的人,杀罚自当有决断。”
看二姑娘能端的起架子来了,顾夭夭将原本准备好让下头给孙倚君的信,都给了二姑娘,“那,你收拾收拾,准备过去吧。”
二姑娘虽然下定了决心,可看顾夭夭这般轻易的答应,又觉得心里有点发虚,“主子,没什么要嘱咐奴婢的吗?”
顾夭夭想了想,拍了拍二姑娘的肩膀,“切记,人才是最重要的。”
凡事,出了意外还有挽救的余地,可是若人没了,那就真是没了。
二姑娘眼中含泪,便是她的父亲,也没这般关心过她。
说起她的父亲,二姑娘自也知道,他还活着,半路上被叶卓华的给放了,人都说,官当的久了,心便会冷,可是二姑娘却觉得,她所遇见的人,都是极好的。
此刻,也只能给顾夭夭叩了个头,“奴婢,定不辜负主子所托。”
说完正事,便同二姑娘闲聊几句,二姑娘也只是念叨,她这一出去,再回京城便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夏柳成亲估摸是赶不回来了。
二姑娘原是绣了一对枕头给夏柳的,可她左右瞧瞧,自个那绣工着实拿不出手,便让顾夭夭给拿个主意。
顾夭夭听的直笑,“心意最重要。”
二姑娘有这个心,夏柳自是欢喜的,至于周生,怎么想他也不是,那种会在乎这种细枝末节的人,你送他个鸳鸯,还是送他一对鸡,估摸都不在乎。
只要新妇是夏柳便成。
听顾夭夭这么一说,二姑娘的心总是放了下来。
二姑娘走的这一日,天极好,顾夭夭派了会功夫的人跟着,马车里头也塞的满满当当的。
“主子快些回去吧。”马车都已经开始动了,二姑娘回头,还能看见顾夭夭站在门口,望着她。
顾夭夭虽说直点头,可还是跟着马车又走了几步,千万的叮咛,“路上小心。”
夏柳扶着顾夭夭,此刻眼角也是湿润的,“虽说,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可总觉得,像是自个拉扯的孩子一般。”
这还是夏柳,头一次带人,总是觉得,二姑娘就是自个的人。
“你尽会占便宜,怎还能当了人家的娘了?”顾夭夭佯装轻松的打趣了句。
只是,话音落下,便就是句,长长的叹息。
她,终归也是舍不得的。
只是,大约就是夏柳那种感觉,将二姑娘当成了自家的孩子,总是担心着。
可不放手也不成,顾夭夭喜欢这孩子,便是养她一辈子,自然也是养的起的,可这人,总是靠自己双手挣出来的才踏实。
总有一日,二姑娘会是一个,可能会比孙倚君还要出色的管事的。
也许有那么一日,二姑娘会笑着,同顾夭夭坐在一起,品茶下棋,褪去所有的不安与卑微,彻底获得重生。
“回去吧。”顾夭夭低着摆了摆手。
“杀妖臣,肃朝纲。”正转身的时候,看着跟前有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在街上大喊,一边喊一边还扔单子。
夏柳捡了一张起来,上头将常大人,比喻成妲己或者褒姒一般的祸国人物。
顾夭夭哼了一声,还妲己,就那姓常的也配?
“这两日,京城中许多书生都自发的做这些事情,说是总能闹大,直达圣听。”夏柳在旁边禀报。
太子袒护常大人的事,下头的言官日日劝谏,一次次跪在门外,渐渐的宫外也传了出来,越传越离谱,将那常大人也传成了什么妖狐转世。
原本,京兆尹那边也抓了一些个,带头闹事的人,可偏偏,言官都是书生出生,书生意气自然要不畏强权,敢重定乾坤,若是连书生都不敢说话,这那大佑,还有谁人敢开口?
太子殿下屡次搪塞他们,他们跪着也无用,干脆便去堵京兆尹了。
京兆尹哪里敢得罪御史台的人,自要放人。
若是从前,也许会有官员,私下里禀报太子,若是能得太子的吩咐,去抓人,也不怕言官们了。
可偏偏,葛将军一直抱病养在府中,那日太子所为,便在御林军内传开了。
大家也都带着气,太子他们是要效忠的,可是常大人却留不得。
干脆,在宫门口让人专门盯着,若是看谁像告状的人,就给劝回去。
下头的一看,连御林军都出手,干脆,也都装聋作哑由着他们去。
左右这些书生,一不杀人,二不放火,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说起这个葛将军,人人都夸赞姑爷好身手,竟将葛将军给赢了。”这几日,顾夭夭忙的很,夏柳还能有一点时间,听得几句闲言,可顾夭夭却是一点功夫都没有。
难得现在有空了,看着顾夭夭心里不舒服,夏柳便想着说个趣事,逗逗顾夭夭。
一听这,顾夭夭到是来了兴致,“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我倒没听说。”
顾夭夭以为是从前,还想说着,早知道他俩切磋,顾夭夭准备上好酒好菜,给叶卓华庆祝庆祝。
“就在前两日,太子殿下不是给冯家送了两个姑娘?”夏柳想也没想便答了一句。
一听是那日,顾夭夭立马想了起来,叶卓华做的那些个事,还宫里头有事,早晨还出现了帕子,便是瞬间反应了过来,怕那些都是刻意做出来的假象!
这个人骗人的手段,是越来越高明了。
顾夭夭的牙,咬的直响。
不用想,那人肯定是,伤又重了,怕自己说他,这才耍的手段。
“后日,太子殿下接新良娣入宫,要请诸卿同贺,咱们也沾沾太子殿下的福气,提起听个响,在府里热闹热闹。”顾夭夭眯着眼睛,手中的帕子搅动个不停。
夏柳自也看出了顾夭夭生气来,自觉的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的问句,“姑娘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