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密道?”老毒物第一个迎了上来。
“那边的画后面,找到了一条暗门,也许能够出去。”
唐小洁一边回答,一边往何神父这边走。
“这停电黑咕隆咚怎么找到的?”
“运气好呗。何神父,你这,这是怎么了?”唐小洁看清何神父狼狈的模样,有些讶异。
“唉,这不是陈警官怀疑,是何神父把大家困在这里的,刚才动手了。”老毒物解释道。
“呵,我怀疑,我动手,我读书少,你们这大学是真没白念啊。”陈警官在一旁愤愤地说。
“别理他,你们发现了什么?详细说说。”杜鹏飞白了陈警官一眼。
……
“画后面的暗门?谁告诉你的,你怎么知道的?那里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听着唐小洁的叙述,何神父又激动了起来。
他颤巍巍地起身,蹒跚地走到郁盼望身边。
“郁姐妹,你劝劝你的朋友们,你知道的,那下面不能进去啊。”
何神父拉着郁盼望的手,低声下气地求她,但是郁盼望轻轻地把手抽了回来,将目光投向别处,缄口不言。
“我都不知道教堂里还有机关暗道,那何神父,为什么那里不能去?也许困住咱们的坏人,就藏身在那里呢?”
杜鹏飞耐心地向何神父询问。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那里面通向地下,现在没电,很黑,很危险的,而且没有出口。”
何神父忧心忡忡地解释。
“我说何神父,何为老先生,咱能别哄小孩了吗?刚才的事情你还没说清楚,现在你说这谁信啊?”老毒物又开始不耐烦了。
“郁姐妹,你也说说话啊。”何神父再一次望向郁盼望。
“好吧,是你让我说的。”郁盼望安顿好范熙,站起身来。
“那暗门我知道,里面有两间房是过去作为刑讯和关押用途的房间,有百八十年没用过了。”
“私设刑狱,贵教了不起啊,哼。”陈警官冷言。
“那是违法的,但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没有用途了,只是还没有封闭起来而已。”何神父连忙地解释。
“对,现在那里是可以自由进出的,另外……”
“另外就没别的了,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出口呢。”
郁盼望还想说点什么,就被何神父打断了。
“不对,您让盼望把话说完。”唐小洁表示了怀疑。
“就是,何为你到底是让人说话,还是不让人说话?”陈警官更是毫不客气。
何神父望了望郁盼望,一脸痛苦地坐在了椅子上。
“另外,里面还有一条路,通向供奉圣髑(dú)的地下室。但是那里是锁着的,我并没有亲眼见过,也没有进去过。”
“圣,还毒?那是什么?”老毒物纳闷地问。
“哎呀,不是你那个毒啦,别什么都瞎插嘴了。”何思蓉拽了拽他的袖子。
“圣髑,简短地说,就是圣人的遗物、遗骨或者是血肉。汇南堂保存的这个圣髑极为珍贵和特殊,因为它是一具……完整的,带有血肉的遗体。”
老毒物插嘴道:“用福尔马林液处理的那种?”
“不是。”郁盼望说:“那是一位华夏殉道圣女的遗体,死于意合团的刀下,当时只是草草地刨坑掩埋了,过了十几年被重新发掘出来,遗体丝毫没有损坏,仿佛刚刚去世一般。”
众人一片哗然,各自议论纷纷,心里的想法都是“你吹牛逼吧你”。
“但是何神父从来不让人进去那个密室,而且也从来不向信徒宣讲。”郁盼望补充道。
何神父连忙解释:“那毕竟是至圣之物,而且历史很久了,出了问题我向上向下都没法儿交代,而且这年头也没什么人真的相信圣物的力量了。”
“据我所知,可不是这样。”郁盼望道:“我查阅过很多相关文献,百年前这里打过仗,这咱们都知道。
“海对岸的敌人一度攻陷过这座城市,这座教堂也曾被敌人占领,一个月以后敌人撤走,一群孩子和一个神父,被人在那个供奉圣髑的密室中发现,奇迹般的还活着。
“神父说,他们是被圣髑的神力加护,才得以在这么长时间里存活下来。
“本堂的圣髑神力在当年一度名声鹊起,现在这座教堂能有如此的规模,也是凭借当年信徒的捐赠和教廷的拨款。
“这是一个奇迹,没有圣髑的力量,他们是怎么被困密室几十天活下来的?”
“圣物灵不灵验先不说,”老毒物若有所思:“打仗的时候,牧师就是被困在那里出不去的,不就是说真的没有出口?”
人群开始失望叹气,沮丧地准备四散休息。
“等等。”杜鹏飞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说的那段事我不太了解,但我在本地的战史博物馆,曾经了解到这样一件事。”
“你说说看。”何思蓉的眼睛里放出了光。
“郁家小妹说起的那场战争之后过了五年,这座城市再一次被海对岸的寇匪攻陷,而且这一次,他们一呆就是八年。”
“这谁不知道啊?你看他们现在还敢蹦哒吗?”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在阴阳怪气。
“当时这座教堂曾经在敌人的攻势下,被作为守军的堡垒使用。
“记录里说,当时敌人已经完全攻陷了周边地区,他们因为不想付出更多伤亡,所以与教堂内的守军谈判,承诺只要他们投降,就可以作为战俘活下来,日后可以交换给我国政府。
“但是敌人不知道,当时教堂里还庇护了一群女子学校的学生,守军军官考虑到她们的安全,一直在拖延,但是由于战局已经完全崩溃,他们等不来援军了。
“后来这支部队还是投降了,但是重点不在他们,而是那些学生。
“我在一本回忆录中看到过这样的叙述,当年一群女学生被困教堂,教堂的守军进退维谷,后来守军通过电台跟当地活动的地下组织取得了联系,之后这些学生通过教堂地下室的密道撤出了教堂,被地下组织的人接应走了。
“虽然写回忆录的人,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成就的普通人,也没有记载清楚是哪个教堂,军队的军官是谁,但是我觉得这中间搞不好有联系。”
杜鹏飞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你是说……”老毒物搔着下巴,欲言又止。
“会不会第一次战争以后,被困过的神父长了心眼,在教堂修缮扩建的时候,修了可以出去的密道?”唐小洁恍然大悟。
“很有可能啊!”何思蓉拳击掌心,也兴奋起来。
“那还等什么,去找出口,怎么也要试试。”老毒物振臂一呼,人群立即开始蠢蠢欲动。
“那里不能去,没有出口,你们怎么就不信呢……”何神父捶胸顿足。
杜鹏飞扶着何神父重新坐下:“好了,何神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您也就别坚持了。您不愿意,我们能理解,您不想去也没关系,但是现在不是讲究那些的时候了——地下室的钥匙在哪?”
“你,连你也!没有钥匙,我不知道什么钥匙!”
何神父愤然起身,紧跟着就被人一脚从侧面踹了个跟头。
是陈警官:“你还来劲了,非得吃点苦头是吧?”紧接着又是一脚。
何神父在地上被踢得打了个滚,痛苦地呻吟着。
“喂!”杜鹏飞怒喝道,对陈警官摆出了空手道的起手姿势。
“大家听我说!”陈警官没有理睬杜鹏飞,提高了自己嗓音。
“里面如果路窄,咱们人多,注意秩序,不要掉队落单。
“现在没电,手机我建议大家留一台开机,剩下关掉,省得需要的时候全都没电。
“前面那个,叫周嵩是吧?你拿我手电筒带路。
“中间,胖兄弟,刚才不好意思了,别往心里去,你个子高人稳重,拿一根蜡烛走中间举高点,注意别失火。”
陈警官拿过一支蜡烛,点燃交给范熙。
“万一里面有可燃性气体怎么办?”老毒物突发奇想。
“盗墓都敢点蜡烛,地下室又不是沼气池。”陈警官冷眼瞥了一眼坐在墙角喘粗气的何神父:“我断后。”
人群陆陆续续地在手电光和烛火的引领下,鱼贯走入教堂的侧廊。
“厄里、厄里,肋玛撒巴黑塔尼!”
留在圣堂里的何神父,忽然发出这样一声大喊。
既然天主认为我做错了,那就这样吧!
紧接着就是沉重的撞击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人群又乱哄哄地倒转回来。
幽暗的圣堂内,几声惊恐的尖叫交织在一起。
昏黄的烛光下,唐小洁遮住了小男孩的眼睛。
何神父倒在了祭台的一角旁,脑袋活像个被摔碎的西瓜。
地上,红的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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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警官蹲了下来,仔细摸了摸何神父的脖颈,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一度嘈杂的大厅又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忽然,郁盼望转身蹬蹬蹬地奔向去二楼的楼梯,范熙见状,也连忙跟了过去。
不一会,范熙抱了一块餐厅的桌布,跟着郁盼望回来了。
桌布被抖开,那一片雪白一时间在昏暗的大厅里格外耀眼,然后轻轻地飘落在何神父那惨不忍睹的躯体上。
最后,与周遭的暗淡融为一体,仿佛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
“这,这,这算自杀是吧?”老毒物吞吞吐吐地跟陈警官小声求证。
“你说呢?”陈警官没有正面回答他。
“神父身上会不会有钥匙?”一个怯怯的女声问,但黑暗中分辨不清是谁。
“刚才我就搜过了,什么也没有。”陈警官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
“你以为打游戏摸boss吗?”老毒物气哼哼地对着空气甩了一句。
“那咱们还去那个地下室找出口吗?”唐小洁不知道在对着谁说话。
“为啥不去!?”老毒物突然大喝了一声。
“已经这样了,就算地下室真的没有出路,我也要亲自走到没路为止。”
他气势汹汹的,好像变了一个人。
“没有钥匙,打不开门怎么办?”人群中的声音在问。
“凉拌!愿意来的跟我走!”老毒物从周嵩手里要过手电筒,挥舞了一下。
随着手电光的移动,人群又开始往走廊前进。
“你们去吧,我留在这。”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手电筒的光柱转过来,是郁盼望。
“这里只有我跟何神父是教友,他是我的朋友,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也好,有什么苦衷也好,现在他死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
“我就这么被你开除教籍了?郁大小姐,咱们能不能不要再生事了?留你自己一个人跟死人呆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儿?”杜鹏飞返了回来。
“你别特么在这假惺惺了,精分吗?”老毒物叫道:“刚才最先朝他发难的是你,把他喷得狗血淋头的也是你,他被你刺激到轻生了,你倒开始充好人了?”
“她不会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范熙的声音很有特点,不难辨认:“她在哪,我在哪。”
范熙看向郁盼望,后者报以一个欣慰的眼神。
“死人怎么了?死人比活人可靠多了!
“至少,杀掉袁月苓,并且把咱们困在这里的人,不是这个死人,对吧?”郁盼望说道。
“我也不想去,那里黑洞洞的,我在哪都无所谓,这里起码有吃的。”小男孩也从队伍里走了出来,站到郁盼望的身边。
“我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郁盼望接着说:“你们在圣髑那里,恐怕找不到想要的出路,甚至我们现在遭遇的困境,也许就是圣髑力量的影响。”
“你又在说些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了,不愿意走别走,没人求你。”老毒物怒气冲冲地喝道。
“圣髑能在百年前庇护那些无辜的人,就能在今天惩罚那些有罪的人。”郁盼望也提高了音量,声音在圣堂的穹顶下回荡不去。
“不管怎么说,我得尽量带大家出去,不想跟着的,耗子尾汁吧。”陈警官表明了态度。
陈警官看了看其他人,发现没有人再说话,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腰间抽出电警棍,塞到郁盼望手里,自己拔起一只蜡烛点燃,跟着其他人,走出了大厅。
“这种迂腐愚蠢的传统只会招致灭亡,醒醒吧!这种固执带来的惨剧,我们看得还少吗?为什么不能动动脑子,改变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