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有人盯着这。”
李叱道:“刚刚我们走的地方,尽量避开了眼线,而且那些府衙里的人都懒惰懈怠,基本上都睡了,不过咱们说话声音还是要轻一些。”
刘善身一家三口同时点了点头。
余九龄道:“不用道谢什么的,这都是李叱他应该做的,如果真的觉得不说点什么过意不去,你们就可以夸我长得帅。”
刘善身一家三口三脸懵。
李叱笑着摇了摇头,他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尽量简短,但是过程又说的很清楚。
刘善身站起来,抱拳深深一拜。
他这一拜,夫人和刘英媛也连忙起身施以谢礼,李叱忙不迭的把人扶着,他就怕这个,别人一跟他道谢什么的,尤其是还行礼,他就有点慌。
“一会儿天亮之前九龄出去一趟,尽量搞出点动静来,把四周的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李叱说道:“然后三位就尽快上车,马车就在院子里,上车之后就不要说话了,越安静越好。”
李叱又看向长眉道人说道:“师父,天亮之后你就说这里住着实在不舒服,又冷又干,想换个地方住,然后我出去找人商量,让信州府的人安排一座宅子,咱们尽快搬过去。”
长眉道人问道:“为何不尽快出城?”
李叱道:“事情没解决掉就走,终究是麻烦,只有把威胁解决了才能算没有威胁,刘文菊家里的人一旦发现他们不见了,定会派人去追,就算他们不敢查咱们的马车,咱们偏偏今天就出城,也会被人怀疑。”
李叱又道:“咱们不走,反而要求找个宅子住下来,他们就不会怀疑我们与刘文菊家里的事有关。”
长眉道人点了点头:“行,一会儿天亮了,我就出去当着人埋怨你。”
李叱笑了笑道:“就这个意思。”
刘英媛的眼睛一直都在李叱身上,没有一刻移开的,她在信州这一年多来,日子过的如此艰苦,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当李叱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若非矜持,她已经扑过去把李叱抱住了。
可是她有无数的话想对李叱说,但是又不敢说,毕竟屋子里这么多人,而且李叱说尽量少说话。
恰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李叱看向她问道:“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天亮之后想办法帮你找来。”
刘英媛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什么都不需要,你......你在这就好。”
李叱觉得这就是一句客气话,可是余九龄却觉得他猜准了,果然是有情感纠葛。
他觉得老天爷真的是不开眼,李叱除了比他高一点,比他壮一点,比他帅一点,比他能打一点,比他有头脑一点,比他霸气一点,还有什么比他强的?
为什么女孩就都喜欢李叱呢?
想到这,余九龄都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痛快不少。
很合理啊。
“那行。”
李叱往旁边看了看后说道:“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呢,夫人和英媛你们两个睡床,刘大人跟燕先生挤一挤。”
然后他又看向余九龄说道:“九龄,你把我师父干掉,我再干掉你,我就能自己睡一个床了。”
余九龄道:“你自己怎么不干掉你师父。”
李叱道:“那是我师父啊,我可下不去手。”
余九龄道:“你对我就下得去手?!”
李叱:“下的去啊。”
余九龄:“......”
两刻之后,里屋,刘夫人躺在床上轻轻的拍打着女儿的肩膀,她以为女儿会睡着,可是刘英媛怎么可能睡得着,甚至有一股越发控制不住的冲动,她想出去和李叱说几句话。
不知道说什么,就是想见见他。
这一年多来没有见过面,只是偶尔会想起来,想起来的时候便会觉得心口里微微发疼,但不想起来就没事,所以她也不觉得那是想念,可是今日见到了,明明刚刚还说过话,但就是忍不住的那种想。
越想越想,越抗拒越想,就想见面。
“媛儿,没睡吧?”
刘夫人轻轻问了一句。
“嗯......睡不着。”
刘夫人坐起来说道:“是不是有心事?来,和娘说说。”
刘英媛起身,用理了理头发来掩饰自己的心虚,然后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可能是吓着了,所以睡不着,娘亲,没事的。”
“你能骗得过娘亲?”
刘夫人轻轻叹了口道:“娘亲看得出来你喜欢那李公子,这事,或许真的是缘分,如果不是他巧了遇到那些歹人,也就不会来救我们,若不是他来,我们现在可能也已经出了事。”
她抬起手帮女儿把头发理顺,语气轻柔的说道:“以前爹娘说过你,是因为你还小,现在你也到了待嫁的年纪,若你喜欢,爹娘就放下脸面来,主动去问问人家李公子?”
“别!”
刘英媛连忙说道:“我只是.....对他心存感激,是感激救命之恩。”
刘夫人笑道:“你那些小心思还能骗的了谁?李公子对我们确实是救命之恩,恩情这两个字放在一起是一个意思,恩和情拆开来看,就是两个意思了,你若是自己把这两个字强行混为一谈,便会错过,错过,便会后悔。”
刘英媛脸红的厉害,只是摇头。
刘夫人道:“若这次能回冀州安顿下来,这件事,爹娘会帮你做主,但还要看人家李公子心意。”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压低声音问道:“你离开冀州之前,是不是还送给李公子一个香囊?等得空了,你可以试探着问问他那香囊还在不在,若是他随身带着,或是妥善收好,就说明他对你也是有心意的。”
刘英媛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在被子里闷声闷气的说道:“我才不去问,要问......要问你自己去问。”
刘夫人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孩子,真的是傻乎乎的。”
另外一间屋子里,长眉道人,余九龄,还有李叱,他们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好在是这木床不算小。
余九龄好奇的问:“你们在准备睡的时候,或者是没人的时候,就都不抠抠脚挠挠屁股的吗?你们俩这么正经,搞得我很不好意思,不抠抠脚吧别扭,抠吧显着我很没素质似的。”
李叱道:“你抠你的。”
余九龄道:“要不然客气一下,我抠你的,你抠我的?这样显得我们都很有素质。”
李叱:“滚......”
长眉道人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问李叱道:“我记得人家姑娘离开冀州之前给了你一个香囊,那香囊呢?”
李叱:“呃......忘记放哪儿了。”
长眉道人抬起手就在李叱脑壳上敲起来,一下一下的。
“你这个白痴!你这个笨蛋!人家姑娘明显是对你有意思,你居然不好好把香囊保管好,如果此时你身上要是带着那香囊,人家姑娘一看你随身保管,岂不是对你更加喜欢,说不定没回冀州呢,亲事都定了!”
李叱看了他师父一眼,撇嘴:“师父,你戏真多。”
长眉道人:“哎呀我去,快气死我了,九儿,你替我教训教训他!”
余九龄道:“拉倒吧,我又打不过他,以前还行,他跑的没我快,现在我都不一定能跑的了。”
他话锋一转的说道:“不过李叱你确实是个白痴啊,人家姑娘要是对你没意思,送你香囊干嘛?!”
李叱道:“送人香囊就是对人有意思?”
他想了想,那为什么高希宁不送我香囊呢?
又想了想,那为什么我不送高希宁一个香囊呢?
对啊。
李叱一拍大腿:“回头送一个!”
余九龄疼的哎呦一声。
长眉道人一脸的恨其不争,那感觉就是自家的傻儿子好不容易要成一门亲事了,可是这傻儿子实在是太他娘的傻了,傻到人家姑娘看上他,他以为人家是图他手里的窝窝头。
这就是长眉道人的那种心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对待不同的人的时候,他的心思相差甚远。
提到高希宁,长眉道人的想法是自家傻儿子实在是配不上人家,就算是勉强在一起了,门不当户不对,也是被人看不起,将来怎么可能幸福?
但刘英媛不一样,刘英媛家里虽然原来是当官的,但是现在落魄了啊,他就觉得正好和自己那傻徒弟般配,最起码在家境上,那傻徒弟不会被人家看不起,不会受气。
关键是,人家姑娘那么漂亮,能看上他傻徒弟,这是傻徒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他瞪着李叱,李叱却已经在想做一个香囊大概需要几步了。
首先,这个香囊得香。
李叱回头问师父:“师父,香囊里边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香?”
李叱懂很多很多,但是这事确实不懂,算是他的知识盲区,主要是以前也根本没在意过啊。
长眉道人说道:“你别管人家姑娘给你的香囊里是什么,你回去之后赶紧找出来,什么时候见人家姑娘,都要佩戴好。”
李叱点了点头,但其实想的还是把香囊送高希宁,大概分几步?
“道长。”
余九龄忽然问了一句:“你曾经有喜欢的女人吗?”
长眉道人怔了一下,突然就变得沉默下来。
女人。
红尘。
若不是因为已经断了牵牵绊绊,又有几人愿意避世修行?可是他这大半生,活来活去,没能出世,所以也就不得清净。
不得清净,不就是因为,其实还没断吗?
长眉道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她披上嫁衣做他人妻,他穿上道袍天涯浪迹。
“没有。”
长眉道人笑了笑,那姑娘的影子,在心里其实已经模糊了吧,肯定是模糊了,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的那颗漂亮的小虎牙,自己这不是已经都忘记了吗?
他笑着回答了一句:“我这样的人,没有才好,我曾是江湖浪子,儿女情长,不符合我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