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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浮世屿掠出,她一回头就能看见外围守护结界上密密麻麻的裂缝,虽然澈皇的火焰还能勉强跟上破碎的速度去修补,但这样持续性的攻击也将大幅度消耗澈皇的力量,撞击是在无形中看似风平浪静的进行着,实则暗藏着凶狠的灵力交织糅杂在一起,恐怕对力量来源之地也会造成巨大的损伤,若只是想夺回原海,大可不必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况且墟海之人早就知道龙神已死,就算原海和浮世屿再度分离,他们又如何能解除冰封?

眼下最合理的解释,无疑是墟海之人已经决定要放弃自己的故土,而夺下两境合一的浮世屿,就是新的家园。

果然是在持续万年的干涸趋势下难以为继,只能如此铤而走险争夺别人的故国了吧?

“哼,恩将仇报,必不会有好下场。”云潇轻声呢喃,追着风中的气息以原身状态一路探寻,当火焰燃烧到极致,皇鸟的飞行速度甚至能超过上天界的光化之术,一路往南,掠过无数形形色色的流岛,那样缱绻万里的火光吸引着岛上的人纷纷驻足仰头,云潇也才是第一次认真的俯视着身下的土地,当真是和曾经的箴岛一般充满了神秘的气息,高山大河雪域荒漠,还有她闻所未闻的百灵隔空对鸣,若非她眼下急着找寻玄冥岛,真的是想好好留下来游玩一番。

思绪恍恍惚惚不知飘向何处,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一瞬间闪入脑海,也让云潇微微呆了一下——等待飞垣和浮世屿都恢复安定,她是不是可以和千夜一起周游列岛,再也不被那些胁迫和无奈左右人生。

但她还是在下一秒无声的叹了口气,将目光从下方的流岛上收回,浮世屿和飞垣相隔甚远,即使是她此番回来也耗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现在她追着那股不明力量一直找寻,观察路径似乎和飞垣也是在同一方向,但如果此时仰头望向更高的天空,上天界真的是无影无踪,明明能感觉到有数道锋芒的视线一直紧跟着自己,但却无法准确判断来源。

澈皇的忠告是对的,即使已经恢复了原身,和上天界正面对抗的胜率也非常渺茫,他们体内命魂中融入了真神的碎片,如果无法触碰到核心,就无法对他们造成真正的损伤,想起这些,云潇就感觉心中的忧虑不可自制,明明脑海中的记忆波澜壮阔,偏偏受困在人类身体中的短暂二十余年格外清晰,让她不得不强行阻止自己不去惦记着那些人和那些事。

一路往南,终于火焰的羽翼触摸到一缕反常,云潇定下脚步,眼前看似什么也没有,甚至有白云从她周身轻轻拂过,但风中的气息开始变得极其危险,很明显是在刻意隐藏着什么东西。

找到了……她化形而出,就那么在空中站立着,抬手之后,火焰在掌下快速凝聚成长剑的模样,就好像凤姬手中的流火如出一辙,只是色泽更加明媚耀眼,火舌吞吞吐吐,瞬间卷起高空的风变成凶狠的热浪,但她手中的动作仍是本能的使出昆仑的剑法,剑魂、剑魄、剑影,三式齐发,她的剑技在门中只能算是一般般,但眼下带着致命的皇鸟火焰,一剑宛如山崩地裂,高空炸起恐怖的火舌,吞没外层的隐匿之术,顿时有数道深紫色的蛟龙影探查一般掠出,隔着火光不敢过分靠近。

云潇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火焰散去长剑的状态,她的手指沿着一条弧线轻轻勾起新的火光,另一只手做出拉弓射箭的动作,只见一道火羽从“弓”下迸射击出,直接打穿蛟龙的躯体,强悍的力道带着那条蛟龙重重砸入后方的玄冥岛,发出一声沉闷的炸响之后,剩余的三五条蛟龙不敢轻易露头第一时间准备逃窜返回。

她手上的动作轻而缓,有条不紊之间火羽如万箭齐发,玄冥岛在这样的攻击下很快暴露在视线中,果真是有黑水缠绕整座流岛,这些水流灵活得宛如灵蛇,被岛上的蛟龙控制着反扑云潇,就在她身形停滞的瞬间,背后的羽翼舒展蔓延,将整个天地都映照出刺目的火色,黑水灌入火焰中,发出“滋啦”的灼伤之声,顿时化成水雾被烈风吹散。

玄冥岛内黑水潭附近,六长老蜃貘倒吸一口气,似乎已经察觉到来者不善,豆大的冷汗不住滴落,她的蛟尾钻入水下,用尽最后的力气想将这边的险情告知给外出的其它人,就在此时,天空又是一束火羽逼命而来,拖着长长的火焰,宛如璀璨的流星精准的砸入黑水潭,刺穿蜃貘的蛟尾之后在水面烧起熊熊烈火!

“娘!”蜃影在一旁低呼出口,本能的想要扑过来将身陷火海的蜃貘拉出,就在她的手指抓到衣角的一刹,余光所到之处又是无数火羽砸落,蜃影躲闪不及,瞳孔映着明媚的色泽,身体却好像被无形的手死死抓住无法动弹,眼见着羽毛直直的冲着自己额头重击而来,僵硬的身子却无法给出任何的反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旁边冲出来一个蹒跚的男人一把抱住她在地上狼狈的翻滚了几圈,蜃影幡然回神,低道:“小弟!”

“快走……是浮世屿的幼子!”救她的人是蜃貘的弟子,她的结拜弟弟蜃磷,当时他们二人奉长老院的命令分两头行事,她去了飞垣的墟海找寻龙吟,蜃磷则去了昆仑山试图拉拢那只近海潜蛟,谁料昆仑掌门坐镇其中,他虽在龙神的帮助下侥幸逃脱,但周身被凛冽的剑气所伤,自折返玄冥岛以来便被迫留在黑水潭中休息养伤,刚才那束火羽直接灌入黑水潭中,已经让他身上的鳞片被烧的炽热发红,连化形之术都无法稳定维持!

“想走?”云潇的声音穿过玄冥岛热气腾腾的水雾,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如轻鸿落地,静静立在三人面前,蜃龙引以为傲的幻术在这样强悍的力量面前一瞬湮灭,玄冥岛本是一处荒凉的流岛,因岛内环绕着氤氲不散的瘴气,导致灵兽也对此敬而远之,然而中央地带这个巨型的黑水潭是蛟龙修炼的绝佳场所,本就是墟海最强的黑蛟一脉甚至在附近建立起古怪的祭坛,不知在用什么禁忌的手段提升自身的力量。

云潇只是不急不慢的扫了一眼,嘴角带着冷笑,对面那个圆形的祭坛上雕刻着上天界的雏形,想来是在千年前偶遇鬼王开始,黑蛟便将其视为真神,不断的祈求鬼王赐予鬼王签,指引他们的前路。

但眼下的玄冥岛内没有鬼王的气息,反而是另一种更加强悍的神力,是几度和她交手,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的冥王之力,也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六长老蜃貘是长老院唯一的女性,因原身逼近传说中的蜃龙,在幻术这一块可谓出类拔萃,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由她坐守玄冥岛,一边遮掩玄冥岛的方位,一边利用术法对同族传达情报,眼下忽然被攻破,本就不擅长近身作战的蜃貘只消片刻就气喘吁吁,她的蛟尾被洞穿,血混在黑水中,却在湖面形成海市蜃楼一般的奇妙景象,云潇眨眨眼睛,忽然感觉眼角掠过一抹诱惑的紫光,再等她回神之际,发现周围忽然暗了下去。

“咦……”顿时对这种连火焰都无法穿透的黑暗有些好奇,她反倒是暂停了手中聚火成剑的动作,是蜃龙独有的幻术,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她已经察觉到周围空气中结起了无可逃避的网,稍有不慎就会被无形的利剑割伤,想起蛟龙之血确实对神鸟族有压制作用,云潇索性一动不动静静等待对方出手,四下里一片黑,很快就有几缕紫色鬼火飘荡而出,从她脸颊轻轻掠过,像某种指引,让她情不自禁的扭头往光线的方向看去。

她一直散淡的眼神也就是在这一瞬陡然凝聚,面色登时微微一白,有片刻的失神。

黑棺……蜃龙竟还敢在她面前创造如此惨烈的海市蜃楼!

地面上躺着的小小身影,像锥心的利刃挖的她心头滴血,不知为何,云潇蓦然觉得心里一空,凝视着幻象里慢慢死去的“自己”,脸上居然有黯淡的笑容,竟似毫不介意的淡淡嘲讽:“阁下三人加起来可有一万岁了吧?竟还用这么卑劣低级的手段想要刺激我,是觉得自己毫无胜算,只能出此下策吗?”

黑暗里果不其然的传出了讥笑,蜃貘苍老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恶意,挑衅道:“幼子身上火种成型也早就超过万年了,您可不比我年轻。”

“是么……可我觉得自己也就二十来岁,女人嘛,总归是希望自己青春常驻的,是不是?”云潇冷漠的和她对话,目光却一刻也没有从黑棺地面上那个人身上离开过,只是手指一直在无意识的捏紧又松开,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墟海之人应该在狂欢庆祝吧,他们一定很乐意看到高高在上的皇鸟火种,熄灭在一个卑微的男宠剑下吧?

紫色的光悄无声息的飘到她眼前,一点点幻化成记忆最深处那个最憎恨的模样,那张交织着阴柔和狠毒的脸庞一点点凝聚成型,咧起嘴角对她发出嗤之以鼻的轻笑。

“朱厌……”她脱口而出的瞬间,手上的力道也终于彻底失控,火色的长剑吞吐数百米,一剑削去蜃龙的法术,玄冥岛发出恐怖又沉闷的巨响,本已经在蜃貘掩饰下快要脱身的蜃影被身后惊天动地的震动惊住,情不自禁的往后瞥了一眼,那束火色剑光将玄冥岛砍成两段,又炸裂成无数闪烁的火球砸在岛上,不出片刻之后,安稳悬浮在高空不知多久的玄冥岛开始崩塌碎裂,散成无数废墟往下方砸落!

碎裂坠天!

蜃影捂着胸口因震惊而无法挪动一步,这样恐怖的力量,除了上天界,她还没有从其他人身上见识过,恢复的皇鸟竟有如此强悍,一剑就让流岛的寿数提前终结!

在火焰里,她看见蜃貘在剧痛下扭曲着身体,云潇是在顷刻之间踩到了她的身上,她的眼中交织着强烈的恨意,俯身弯腰贴近母亲的胸膛,她的唇齿似乎在轻合着说些什么东西,只是嘴角残留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然后整个手穿过胸膛,捏着心脏拉出生生捏碎,蜃影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想扑回去之时已经被蜃磷一把搂住强行拖走,小弟的声音极为微弱,但仍旧坚定的警告她:“六长老拼死才能创造幻象拖住幼子片刻,你快走!把这件事转告其它长老,记得为我们报仇!”

话音刚落,蜃磷忍着全身灼烧的剧痛将蜃影一把推远,蛟龙的嘶吼震慑四野,冲着废墟上的云潇呼啸而去,但这样的逞强也仅仅只是强弩之末,他远远的看见幼子抬起手,指尖是飞舞的火羽,看似轻飘飘的击来,将他的身体意识一瞬击碎,他从高空失控的坠落,拼劲最后的力量远远看了一眼蜃影的背影,面无表情勾起嘴角,毫无恐惧。

万籁俱静之后,云潇按着额头急促喘息,心中有个猖狂的笑声不住荡起,从她的每一寸骨血中呼之欲出。

这个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终于让她烦躁的挥剑,漫无目的的对着空气一剑砍落,恍惚中面前蹿出一个人的影子,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站在她面前,无视了危险的火焰,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什么人!云潇骤然惊醒,一瞬抬头和面前的人四目相对,黑龙不知从何而来,和她一起站在玄冥岛唯一一块尚未坠落的废墟上,负手微笑。

她这才发现自己脚下站立的位置,是一块淡青色的玉璧,类似攻击浮世屿的力量,正是从这块玉璧中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