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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鲸缓缓掠过湖边,试探性的靠近岸边的人,反而是煌焰忍不住多嘴提醒:“这只蓝鲸已经死去多时,它的鲸骨沉于湖底,是凭借一丝执念化鲸成型,一直等着你,而古尘就在鲸骨怀抱的中心位置哦。”

“它死了……”云潇定定的看着它,莫名感到一种哀伤,蓝鲸不是湖中之物,能从遥远的海洋来到五帝湖,这其中又是经历了什么?

“主人。”蓝鲸的语气依然是按捺不住的欣喜,仿佛一场久别重逢,甚至不顾自己是个庞然大物在湖面上欢呼雀跃起来,掀起巨大的水流冲向湖岸,萧千夜沉思着,这种场面看起来居然有几分眼熟,似乎真的是深藏在骨血深处的某种奇怪感觉,来不及细想,蓝鲸撩起湖水泼向几人,得意洋洋的道:“主人是不是找到逃脱的魇之形和魇之声了?我在此守候多时,就知道主人一定能将它擒获消灭。”

“魇之形和魇之声……”一下子就从蓝鲸的话中听出最为关键的东西,萧千夜神色一动,不禁吃了一惊,蓝鲸发出笑声,引得五帝湖上水光潋滟,“主人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若非为了救我,也不至于失手让魇魔逃脱,我理应在此守着,等您回来收拾它!”

它用巨大的身体排开一道神奇的水下通道,邀请:“主人快跟上来吧,魇之心还好好的在原地,我守卫的很好,从来没人能轻易靠近它。”

“哦……辛苦你了。”萧千夜不动声色的接话,脑子里却在飞速思考着已知的各种信息,大哥曾说他到过五帝湖,甚至接触过魇之心,只是没有方法毁去它,风魔也一直在尝试寻找除掉魇之心的方法,但是大哥并未受到蓝鲸阻挠,是不是说明只要有着那只古代种的血脉,蓝鲸便会主动放行?

他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自己也不敢确认,萧千夜用力握紧沥空剑,在紧跟蓝鲸踏入五帝湖的一刹那忽然转身望向岸边焦急又担心的云潇,他顿了顿,淡淡一笑,安慰道:“你放心,我很快回来。”

“嗯,我等你。”云潇知道此行重要,也不再强求,眼见着他的身影被湖水淹没,还是极其担心的大步跨到岸边,用力皱着眉头一直盯着水下看个不停。

煌焰不知不觉就走到她的身后,湖面的水映出云潇的脸庞,明明是一张清冷的容颜,却有一束至纯至净的火光在燃烧,让他一瞬间眼睛迷离看着入神,也在同时默默感受着手里赤麟的颤动,着实有些意外——一开始他只以为是受到古尘共鸣的影响,如今看起来,皇鸟后裔的出现才是最为根本的原因。

想起终焉之境上罕见龙凤遗骸,煌焰面上更是疯狂的期待,这是他们苦寻数万年都没有得到的真相,是他从人至神,乃至如今几乎障心深入堕入魔道,仍然无法触及的真相。

转瞬之间,煌焰收了笑容,他的眼中也是罕见的火光,是和赤麟剑同修多年之后,从剑中获得的特殊力量,他一直都能从剑中感觉到那种炽热,宛如不可直视的太阳,和云潇身上传说中的神鸟火种如出一辙,想到这些,煌焰仔细低头凝视着她,忽地叹了口气,冷冷命令道:“你过来。”

云潇突然被他喊住,才抬头就发现对方的眼里填满了疯狂,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暗暗捏了把汗,站起来没动,小声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煌焰横过手里的赤色长剑,开门见山的逼问:“这个东西你认识不?”

云潇看着赤麟剑,不知为何心底一下子充满兴趣,那柄剑和昆仑的剑灵相似,只是剑刃微微泛红,像有奇妙的火焰在燃烧,隐隐约约中,她又好像和那柄剑有些莫名的不解之缘,满心的疑问在此时化作好奇,云潇情不自禁的上前走了一步,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她紧张的瞥了一眼煌焰,显然不敢直接从对方手里取过来,只得凑近了认真的观察起来。

煌焰是比她更加着急,但此刻也只能忍着内心焦躁,耐心的等她先说话。

赤麟剑的剑身上,有清晰可见的凤羽纹路,细细的火光在闪烁,刺的她凛然蹙眉,用力按住自己心口,大口喘了一下,往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了?”瞬间就察觉到她的神色有异常,煌焰一把拽住她防止云潇站立不稳滚入水中,就在此时,赤麟剑的颤动越见明显,几乎让他自手腕至手臂都开始感觉到阵阵隐痛!煌焰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匪夷所思的画面,没等他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五帝湖的湖面腾起剧烈的水雾,火焰从剑身呈火舌状喷溅,直接将整个湖面烧成火色!

在火光里,一只巨大的神鸟展开羽翼,它的火焰遮天蔽日,但它却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引得天地失色。

“这是……什么?”煌焰呆呆的看着湖面上腾起的幻象,惊觉那片土地有些眼熟,分明就是万年前他们意外涉足的终焉之境!

云潇的脑内在翻江倒海,即使眼睛睁的大大的,泪珠还是不停的从眼眶里滴落。

煌焰一把拎住她,手心里全是汗,一阵恐惧心慌,抬手指着神鸟,语气也变得颤抖:“那是什么!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快说,快说!”

云潇没有回答她,她的目光一直呆呆的凝视着神鸟,它在哀嚎,发出恸哭,它在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一具龙骨,它身上的羽毛在一点点脱离,化成流星般璀璨绚烂的光,它的身体在熊熊燃起,号称“不死鸟”的种族也在这样的烈焰下露出森森白骨,血肉直接成灰,骨骸沉入湖底,仅剩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种,一直力挽狂澜的附着于龙骨。

然而,这样的努力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报,龙骨依然沉睡如初,直至火种耗尽也没有再次醒来。

煌焰也在目不转睛,连呼吸都因此凝滞——火种耗尽之后,终焉之境的火光终于散去,在十轮太阳和十二轮明月的照耀下,有个洁白的影子正在一点点凝聚成型,那是个看不出模样的人影,他只是微微一晃就出现在龙首前,即使面容隐于昏暗里,却依然让人感到一种悠远淡泊之色,他慢慢的伸手,手掌附于龙头,轻而缓的抚摸着已逝的龙。

那种疼爱,惋惜,即使在幻境中,也让煌焰和云潇同时抿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似乎隔着远古的时空,都会打扰到当年那片宁静。

残影飞起来,站在终焉之境湖心,默默凝视着湖底的凤骨,不知是被什么特殊的情感触动了心灵,他骇然长叹,这一瞬的叹息令天上的日月同时变得灰暗,一下子就让煌焰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潋滟预言里的最后一句话——山河失色,日月同悲。

再过一瞬,残影却又不由失笑,身体开始如镜子般破碎,最终化成无数细细的碎片,散落整个终焉之境。

煌焰按住自己额头,殊不知在这一刻身体僵硬到无法动弹,那个人是谁?龙凤遗骸又是谁?他不知道,也无法从眼前的幻境里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但他却深刻的感受到了那种悲凉和无助,宛如身临其境。

“那是什么东西?”隔了许久,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情绪之后,煌焰仍是将目光死死挪向云潇,只是脸上更加阴沉。

云潇深思不语,一时心绪难平,即使面对上天界冥王,心中依然无所畏惧。

冥王的耐心从来都是短暂的,他见云潇不肯说话,直接收回赤麟剑,瞬间就变换了握剑的动作,微微一笑,明明看起来神采飞扬,开口却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威胁:“你该认识那只神鸟的吧?能出现在终焉之境的神鸟一族,莫非就是传言中的皇鸟?你身负皇鸟血脉,要么自己主动告诉我,若是还想隐瞒,我就杀了你祭剑,我倒是要看看那种皇鸟会不会来找我寻仇!”

云潇和他四目相对,已经感觉到这个人是真的起了杀心,明明片刻以前帝仲还能用简单的激将法让他哑口无语,这会又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果然是如萧千夜所言,神心入魔。

煌焰眉头微皱,定定地注视着她,心里烦的难受,右手死死的捏着赤麟剑,青筋暴起,它已经在他手中不知多少年岁了,而当他将长剑指向云潇之时,竟然真的感觉赤麟本能的排斥这种动作,若不是依靠自身神力强行压制,恐怕这种神器也会瞬间抛弃他。

这柄剑……或许从未真的将自己视为主人,它依然保留着身前的铮铮傲骨,不肯屈于人下。

就好像传言中,不可一世的皇鸟。

云潇心中已然明白,但她深知此时的自己不能和冥王为敌,那将是毫无胜算的以卵击石,她心中念头一闪,语气突然低缓,有些沉重:“它叫溯,是神鸟一族初代皇鸟。”

“还有呢?”煌焰听得心惊肉跳,不由再次开口逼问,“龙骨是谁,残影又是谁?”

云潇认真的看着冥王,心中百感交集,轻叹一声,却不肯将所有的事情如实相告,别过脸去:“抱歉,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煌焰微微一愣,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竟然没有丝毫质疑,有失望,又感觉这只是在预料之中。

云潇已经站起来,此时湖面上的幻象随着火光一起消失,五帝湖依然呈现出壮丽的色泽,却更加牵动着她的内心,她沉思不语,心中的疑惑在一点点解开。

澈皇是在将双子藏于火种之中附于灵凤一族后才遇到的战神帝仲,可她依然能通过澈皇的眼睛,看到当年那一场惊天之战,因为历代皇鸟只能通过火种传承,火种会在合适的天命到来之际自行孕育,但是何时出生、如何出生仍是不解之术,但澈皇却丝毫也不担心依旧任性而为,就是因为它知道,自己终能透过火种,寻找到继承之人。

云潇收回思绪,展颜一笑,这就是所谓天命吗?谁又能料到会有今日,她会透过初代溯皇留下的火种残炎,清楚的了解万年前那一场无奈的死别。

她同时了解到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皇鸟的火种,或许是这世间唯一能让萧千夜和帝仲再次分离,同时获得新生的东西。

云潇失神的望着水面,萧千夜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沿着固定的轨迹推往早已注定的结局,而她也只在这种旋涡中越陷越深,根本无法抽身。

凤姬重疾缠身多年,自己又是人族混血,明明双子都已经危在旦夕,澈皇却依然不见踪迹,那只远在浮世屿的皇鸟,是否也在透过火种默默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