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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湖中精灵捏着一支铃兰飞回帝仲身边,它将铃兰花微微倾斜,将花蕊中的蜜滴入云潇口中,果然云潇眼眸一动,立马就清醒过来,她仰头看着眼前那张笑吟吟的脸,发现自己是枕在帝仲的膝上,没等她羞涩的跳起来,又是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着额头,一只湖中精灵落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索性直接停在他头顶,两个小家伙都是好奇的弯着腰,也在一起凝视着她。

“醒了醒了!酒醒了!”湖中精灵手牵手,惦着脚尖在原地打起转来,帝仲抬手挥了一下,笑骂道,“你们这么开心做什么,快去别处给旅人引路吧。”

湖中精灵嬉笑着从他掌下逃窜,丝毫也不畏惧对方上天界的身份,反而一直围着他飞舞,转的人眼前一花,它们继续捏住那支铃兰花,摘下其中一朵小白花放到云潇手心里,然后又摘下另一朵放到帝仲掌心,两人奇怪的互换了神色,都不知道这种小家伙到底要做什么,只见两只湖中精灵摇晃着花朵,嘴里面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东西,有清脆的银铃声自耳边突兀的响起。

云潇惊讶的看着掌心,那朵小白花像一个铃铛一样,尾部牵着一根细细的红线,和帝仲手心的那朵连在一起,没等她反应过来收回手,掌心传来微微的冰凉,铃兰花已经顺势钻进了自己身体。

“你们这是干什么?”云潇赶紧捏了捏手心,皮肤上果然浮现出一朵小小的花纹,细嗅之下还有淡淡的花香,如果轻轻的甩一甩手,甚至还能听见铃铛的声响。

湖中精灵还在继续旋转飞舞,帝仲毫不客气的捏住了其中一只,故意压低了语气:“小东西,这是什么?”

“是缘结铃呀!”湖中精灵被他抓住,赶紧嬉皮笑脸的咧嘴,拍着小手自作主张的道,“大人不是说和当年的小狗走失了吗?如果绑上缘结铃,多远都能找到对方,大人就不用担心再和她走丢了!”

“哦?”帝仲这才松开它,也是情不自禁的甩了甩手,果然他这边一动,云潇掌心的花纹微微泛出白光,同时传出来铃声。

云潇面红耳赤的,一把抓住湖中精灵,脱口:“赶紧给我解开!谁要……谁要和他用什么缘结铃!”

帝仲看破她的焦虑,忽地一笑,从她手里救下湖中精灵,漫不经心的道:“有什么关系嘛,这本来就是萧千夜的身体,等我把意识还给他,还不就等于是你们两的缘结铃?”

云潇眨了眨眼睛,觉得他说的又有些道理,湖中精灵被她捏了一下吓的四处逃窜再也不敢靠近,帝仲无奈的起身,一把将她拉起来,指了指天路的尽头:“水流会带着我们一起往前走,如果不中途耽搁的话,通常只需要半日左右就可以到达五帝湖,但是你要是再这么醉几次,走个三五天也不是不可以。”

“我又不是故意要喝醉的。”云潇小声嘀咕了一句,帝仲冷哼一声,也不理她自行在前面带路,叹道,“天路的酒水就能让你醉倒,一会到了五帝湖的酒宴上,你可得躲得远远的,我是没闲功夫照顾你。”

云潇自知理亏,干脆不和他贫嘴,顺着天路又走了好一会,脚下的景色忽然一变,出现一处紫雾缭绕的森林。

云潇好奇的张望了一会,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问他,只好心不在焉的跟在后边,天路虽然是借着天狼星之力开启的空间术法,但实际上依然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一切,他们应该已经穿越了星垂之野进入传说中的空寂圣地。

帝仲忽然停下脚步,云潇没注意他的动作一下子撞了上去,正当她皱着眉想抱怨几句的时候,又赫然发现对方的目光变得悠远深邃,一直注视着森林一角,嘴角扬起微笑。

“那里……”帝仲指了指,忽道,“萧曾经因为误饮天路的酒水整整醉了三天,那时候的天路旅人众多,我不想引人耳目,就带着它到下面的空寂圣地休息了一会,那边紫色的森林实际上一种瘴气,正因如此人类很难进入,才会成为异族人的天然屏障,但是那种瘴气对凶兽而言也是一种美食,萧醒过来之后,就曾被那种瘴气吸引,若不是我强行拽着它,他还舍不得走呢。”

“哦……”云潇轻轻应了一句,不知为何被他脸上幸福的神色感染,也将目光长久的望向空寂圣地。

帝仲莫名扭头看着她,既安心,又突然有些茫然若失:“空寂圣地的穿堂风会发出美妙的乐声,还有一种罕见的树,叫妙音树,风吹过它会发出百种乐器齐奏的声响,我曾和他一起在树下聆听,那种感觉,我至今都记得。”

“妙音树……妙音茶?”云潇一下子想起北岸城的时候,小秦楼的江楼主曾经招待他们喝过的那种蓝色茶,也是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好奇心,“既然连穿堂风都能发出乐声,为何起名‘空寂’呢?岂不是名不副实?”

帝仲笑了笑,答道:“你问了和萧一模一样的问题,圣地之所以名为‘空寂’,是因为它除了这种风过留声,再无一点声响,是真正的万径人踪灭,而这种空灵的乐声,反而衬的这里更加寂静。”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云潇不由自主的念起小时候读过的诗,眼眸闪闪烁烁,还无法把眼下这片壮丽的紫色圣地和古诗中那般的寂寥联系在一起。

“异族很少会进入空寂圣地,那边的瘴气时间久了,也会对他们不利,而且也时常会有萧那种凶兽被瘴气吸引,流连忘返的。”帝仲淡淡补充了一句,然后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自言自语的喃喃,“所以异族人聚集的地方还在更深处的禁闭之谷,也正是因为这样得天独厚的天然地势,才给了他们最后的生存净土。”

云潇其实并没有仔细听他说这么多,脑子里只是反复着回想着一个字——萧,帝仲每次念起这个名字,都是极尽的温柔,但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像小溪一样缓缓流入她心底。

隔了片刻,帝仲好像忽然从遥远的思绪里回神,他用力揉揉额头,叹了口气,笑道:“我差点就忘了把他放出来,快、快拿出来,一会又该生气了。”

云潇这才想起来自己袖中的光球,连忙小心翼翼的捧到手心,两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帝仲抬手化去光球上的术法,发现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他轻咳着,故意玩笑道:“睡着了吗?”

果然光球里传来一声冷哼,逗得他忍不住捂嘴偷笑,连忙又道:“我也没说你坏话,真的,不信你问问潇儿。”

云潇歪着头努力盯着光球看,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很明显的感觉到里面那个小小的影子正在生闷气,又好笑又想故意调戏他,索性假装板起脸,质问道:“柳飞飞是谁?”

“呃……”果不其然,萧千夜在光球里一跳而起,发出一声低呼,恶狠狠的瞪了帝仲一眼,帝仲惊讶的看了看云潇,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干脆抿着嘴一言不发,也不去看他气到要杀人的眼睛,云潇用双手抱着光球上下晃了晃,然后再一次加重了语调,继续,“靖城的花魁小姐,柳飞飞,听说你们共度春宵了?”

“没有!”萧千夜被她晃的摇了一下,一把扶住光球的墙壁,想也没想急的脱口,“那是她骗我,我中途发现就跑了,根本就没什么共度春宵!”

云潇是被他的表情逗得好笑,她自幼就喜欢看他着急的样子,眼下抓到了把柄,更是不依不饶,接着又问:“千禧城的顾小姐呢?”

“顾小姐?”萧千夜迟疑的想了一下,自己都没想起来那是什么人,只好求救一般的望向帝仲,这个人分明就是从他脑中看到的记忆,偏偏记得比他还清楚!

帝仲没法,只好赶紧提醒他:“咳咳……就是那个家缠万贯富甲一方的顾小姐啊,你忘了啊,人家在千禧城抛绣球,故意趁你路过扔到天征鸟上的那个顾小姐。”

萧千夜气的脑门发热,低骂道:“你都说了是故意扔的,这也能赖到我身上?”

“那——”云潇拖着长长的调子,眼睛转的飞快,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花……花非花。”

萧千夜继续求救的望向帝仲,心中暗暗抱怨帝仲到底都和云潇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帝仲托着下巴微微蹙眉,这不是他说过的名字,他对这个“花非花”这三个字也根本没有一点印象。

“你忘记了?”云潇故意嘟起嘴,气呼呼的扭向一边,萧千夜只得在记忆里反复搜寻这个名字,他一贯在飞垣四大境来回巡逻,有时候为了应付公务确实也接触过不少女人,那多半是各地的富人、权臣为了讨好他硬塞过来陪玩的,他怎么可能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

但是此时他瞥见云潇越来越生气的脸颊,虽然完全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人,还是只得赶紧求饶认错:“花、花非花,我没和她有什么,除了你,我没想过碰其他女人。”

云潇哼的一下背过身去,萧千夜呆在原地,愣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对着帝仲低吼:“你到底跟她胡说八道了什么?换回来!现在就换回来!”

“那不行。”帝仲看见云潇扬起心满意足的笑,捂着嘴硬憋着没笑出声的样子,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他虽是有些羡慕这样两小无猜的纯粹感情,口头上也还假意迎合云潇,继续演戏,“现在换回来若是被发觉岂不是前功尽弃?你自己干的始乱终弃的事情,自己不记得,难道还能怪我多嘴告诉她?”

“你!”萧千夜被他直接怼回来,又被他口中的“始乱终弃”吓了一跳,明明是个光球中的残影,却感觉自己手心里冷汗一阵接一阵。

“你求我……我就暂时换回来,顺便帮你拦住湖中精灵的眼睛。”帝仲轻咳一声,还是退了一步,他笑吟吟的望着光球,伸手勾了勾。

萧千夜是不情不愿的白了他一眼,又看云潇一直低着头背对着她,身子一抽一抽的好似在呜咽,只得心一横,低道:“拜、拜托了。”

帝仲无声地叹息,虽然心里隐隐作疼,还是催动神力让自身和光球里的萧千夜互换,然后再度凝起一张无形的网,将四面八方的声音和视线全部隔绝。

在感觉到身体重量的一刹那,萧千夜急不可耐的冲出去,一把抓住云潇的肩膀,没等他慌乱的解释什么,只听见一声银铃般的笑,云潇反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扑到在地。

萧千夜愣神看着她,她哪里是在啜泣,分明的笑的忍不住才让身子一抽一抽的!

被骗了……萧千夜无奈的躺倒,任凭这个让他束手无策的女人在自己怀里笑的花枝招展,他却没有一丝厌烦,反而松了口气,用力将她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