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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茂密的花丛一直走了不知多久,眼前出现一片白色花海,一个如珍珠般的湖泊点缀中央。

云潇感觉那种白色的小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潋滟已经拉着她的手小跑到了湖边,两个半人高的小人儿端着干净的衣服和浴巾守在湖边等候,看见她们走过来方才露出脸庞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

潋滟俨然已经看出了云潇的震惊,俯身摸了摸那两个小人儿的头发,介绍起来:“这是星律和星弦,是花之间幻化的木槿花灵。”

“花灵?”云潇的胸口微微起伏,深深吸了口气,星律放下手里的衣服,她只有半人高,看起来还是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身着和木槿花类似的粉紫色短裙,光着脚,脚踝上还挂着一个精致的银色铃铛,热情的牵着云潇的手就往湖里走过去,歪头嘀咕着,“我和妹妹原本生长在厌泊岛,幸亏得到烈王大人相助才能幻化成型,还给我们起了名字呢!”

云潇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好跟着她一直走到湖边,星律指了指湖水,道:“你快下去吧。”

“下、下去?”云潇不解的将目光转向潋滟,她才从雪之间的温泉里起来,怎么这么快又要泡到另一个湖里?

潋滟也已经走到了湖边,蹲下身撩了撩湖水,忽然冲她神秘的笑了笑:“这种花名为月白花,生长在灵兽骨骸之上,汲取灵兽生命里最后的灵力,对你这种情况是最有效的。”

她的语气很轻松,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云潇的脸庞却在瞬间阴沉了几分,往湖中望过去,果然在清澈见底的湖底森然竖立着无数巨大的骸骨,月白花附着在白骨之上,顺着水流微微摇曳起来。

紫苏这才从后面慢悠悠的跟上来,指尖拂过白色的花朵,淡淡解释道:“我居住在厌泊岛,也会为各种异兽疗伤治病,它们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会在临终前想尽办法折返厌泊岛,将遗骸留在花之间,原本月白花是生长在水中的花儿,可是时间久了,花之间的灵力越来越充沛,最后竟让这种水生的花冲破了土壤,这才又形成了你眼下看到的这片花海。”

云潇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星律已经迫不及待的拽着她往湖里走:“快来吧,月白花对灵兽的恢复特别惯用,一般人烈王大人还舍不得让她进来呢!”

“星律,不得无礼。”紫苏低声呵斥,木槿花灵狡黠的吐了吐舌头,只得重新端起衣服谦逊的走到一边重新站好。

“这个湖也叫月白湖,和雪之间的温泉不一样,比那里灵力旺盛的多。”紫苏见她还是犹豫不决的站着,索性自己走到湖边用手撩了撩湖水,等她将手从水中抽出之时,竟然有肉眼可见的白色灵力如拉丝一般,“这片花海下有数万具灵兽遗骸,你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让星律星弦照顾就好。”

“我不是害怕。”云潇莫名的伸手拉了拉衣领,手指却猛然抖了一下,想起身上哪些恐怖的伤,支支吾吾的道,“让花灵把衣服留下吧,我、我自己来……”

“嗯?”紫苏和潋滟飞速的互换了眼神,瞬间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嘴角微扬,带上了几分戏虐,“怎么了,你身上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吗?这里全是女人,不必如此拘束。”

云潇还是没作声,只是抓着衣领的手一点点用力,紫苏原本就有些不开心,又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见她犹犹豫豫不知道在磨叽什么,更是烦从心起,没好气的训道:“多少人想来厌泊岛求我都没有这个福分,你还是帝仲亲自送过来的,你该不是担心身上那些伤被我们看见吧?怎么了,可以被男人看见,不能被女人……”

“紫苏!”潋滟一把按住同修的肩膀,严厉的摇头制止,紫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过分了,赶紧语速放缓,轻咳了几声。

潋滟赶紧上来解围:“你别介意身上的伤,我说了,虽然你是第一次见我,但我已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帝仲既然愿意将你带来厌泊岛,就是信任紫苏能帮到你。”

云潇的表情已经和刚才不同了,猛然昂起头,透出雪光四射的目光,在烈王紫苏想也没想退口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她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那种淡淡敌意究竟来自何处。

然后,她偷偷笑了一下,松了口气,也不戳穿烈王的小心思,走到月白湖边脱下那身浸满血渍的衣服,云潇小心的走进湖中,涟漪瞬间带动水下的月白花从白骨上脱离,顺着水流漂到她身边。

她凛然深吸一口气,全身开始有几分微弱的痉挛,但是这样的情况仅仅持续了数秒,随后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温暖,甚至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将整个身体沉入湖中。

当时在圣盲族,大长老仅仅用了几朵月白花就让她的伤势大为好转,如今在厌泊岛被无数月白花包裹着,真的让她不堪重负的身体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

湖边的木槿花灵瞪大眼睛,嘴巴也张得老大,硬生生将到口边的惊呼咽了下去,星律、星弦齐刷刷的看向自己的主人,紫苏和潋滟皆是面容严肃,微微蹙起眉峰看着湖中的女子。

好重的伤,甚至不像是人类能承受的伤……即使已经在雪之间从帝仲口中听过一次,但真的亲眼所见,还是让两人同时凛然神色,久久的沉默着。

率先打破这种诡异寂静的人是云潇,她捧起湖水往自己头顶淋落,然后扬起脸贪婪的吸着水中灵力,最后欣喜的睁开眼睛,熠熠生辉的望向湖岸,对着两人微微颔首:“谢谢二位,我很久都没有这种安心舒适的感觉了,身体一直在疼,每一寸皮肤都在疼。”

“你、你身上那些剑伤是何人所为?”紫苏沉不住气,有一种奇怪的冲动,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女人身上发生的一切,她直接扑到了湖边,颤巍巍的伸手抚摸着贯穿双肩的巨大剑痕,低道,“看起来不像是新伤了,但是颜色又很新,经常复发裂开吗?”

“嗯?”云潇惊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情况真的被烈王一眼看穿,这才点头,“嗯,这是八年前他失控掉下悬崖昏迷之时,变成了一种半人半兽的古怪样子,那时候我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带着灵凤之血,但是从蹭破的皮肤里流出来的血能让他恢复,为了唤醒他,我自己用剑灵在身上割了几道……”

“你自己!”紫苏眼眸瞬间一亮,语气陡然抬高,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不久之前帝仲会在雪之间有那么反常的举动,原来这个女人早就用过同样的方法,灵凤之血和古代种确实是一寒一热对立又互补的存在,她在阴差阳错间救过帝仲!

不知为何,紫苏感觉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目光又落在她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恐怖针眼上,张了张嘴,声音变得有些模糊:“那这些又是什么?”

“是分魂大法。”云潇反倒笑了笑,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那些针孔,发现灵力的回转真的被人切断了,只得无奈的叹道,“是飞垣上的一种术法,可以将自己的魂魄分离出来附着于灵器之上,只要携带灵器,就可以通过分离出去的魂魄感知,我的魂魄在他的剑灵中,不过现在不行,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

紫苏捂着嘴跪倒在湖边,没料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云潇吓的赶紧伸手扶住她,此时潋滟已经抢先一步,拍了拍同修的后背,隔了好一会,紫苏的眼神恢复了一点色彩,抖了抖手,继续指向她身上的淤青,艰难的开口:“这种摔伤又是怎么回事,该不会、该不会还是因为他吧?”

云潇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她的脸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正在经历怎样复杂的心里斗争,让她也不得不认真的整理自己的措辞:“这个是被魔物地缚灵所伤,和他……和他没关系。”

紫苏神情古怪的盯着她,从她躲闪的眼神里敏锐的发觉了异常,不等云潇再说什么,烈王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忽然伸手轻轻揽住云潇的双肩,无声的叹了口气。

“烈、烈王?”云潇不敢轻举妄动,紫苏先抬头,眼里带着泪光,笑道,“我一直都很喜欢帝仲,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他。”

“嗯……”云潇点点头,这样明显的心思她已经看出来了,紫苏咬着嘴唇,迎着她的眼光,低语:“但也只是喜欢而已,我从来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情,就连这一次他出事,我都置身事外毫不知情,只是幻想着某一天,他会像往常一样回到厌泊岛,给我带些罕见的草药,小住几天再又离开。”

紫苏颤了一下,久远的记忆一点点在眼前浮现,却又平淡如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是上天界的英雄,是整个天空的向往。”紫苏双目寒光一闪,语气中竟带上了敬仰和崇拜,骄傲的道,“他带着我们一路披荆斩棘,终于走到了最高点,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个顶天立地、俾睨天下的人。”

潋滟在她身旁沉默不语,只见紫苏拍了拍云潇的双肩,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一扫先前淡淡的敌意,终于露出医者独有的笑容:“他应该也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你为他所做的一切吧,你知道吗,他是上天界至高无上的战神,他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你……或许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不顾自己性命帮他、救他的人。”

云潇茫然地抬起头,似乎还没从对方忽然的态度转变里缓过来,紫苏将手放在唇中,嘴角咧出一个清澈的笑,开口却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要求:“云姑娘,若你能一直陪着他,我也会祝福你们。”

云潇的额头微微沁出汗水,脸色唰地变得雪白,她将目光严厉认真的望向烈王,一字一顿的回绝:“烈王,我爱的人,不是上天界的战神帝仲。”

紫苏眼眸一沉,沉吟片刻,也不恼,而是和潋滟互换了神色,摇头笑起,却不肯再多说。

三人各怀心思,紫苏想了一想,满怀歉意,对着木槿花灵吩咐起来:“星律,星弦,你们快去把风之间收拾一下,等会带云潇过去。”

“风之间……”潋滟意外的看着同修,若有所思,厌泊岛虽有风、花、雪、夜、月五处,但风之间从来只对上天界开放,她竟然转了性,愿意让云潇住进风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