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君夫人找人来请,她便打着君陌炎身子不好的名头婉拒,君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一来二去,没见到那边的人,倒是觉得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如今想想要让他们几人吃瘪,竟平白生出几分快意来。
“夫人,再怎么说小宝少爷也是大少的亲儿子,倘若老家主要让小少爷认祖归宗,咱们是不是也该将事情说穿了?”青竹是打心眼里为小宝和云惊鸿高兴,嘴唇都忍不住微微翘起:“到那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我们小少爷!”
“不急。”云惊鸿看着铜镜里的青竹为自己梳妆,勾起抹夺人心魄的笑意:“这件事有人比我们还操心,还轮不到我们去办。”
“娘。”云小宝眨巴眨巴眼睛,也是听得云里雾里:“这话是什么意思?”
爹娘和青竹姐姐不操心,难道是白眉爷爷吗?
可白眉爷爷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到时候回不回得来都不一定呢。
“去去去,小孩子别多问。”云惊鸿替他捋顺额头的发丝:“对了小宝,你一会儿去找外公习武的时候,去跟他说一声,你改姓的事情,恐怕得延后一两个月了。”
“啊?”
“我们明日打算出一趟远门,没一个多月回不来。”云惊鸿笑着看他:“这次,我们打算带着你一起。”
云小宝一双眸子登时瞪得老大,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好耶!好耶!”
“不过娘先跟你约法三章啊。”云惊鸿看得摇头失笑,将他身子板正,严肃着脸色道:“咱们这次不是出去玩的,你必须全程跟着爹爹或者娘亲一起,不许乱跑,知道吗?”
“爹爹也去?!”云小宝顿时更开心了:“好耶!好耶!我们一家三口出去度蜜月咯!”
听着云小宝这稀奇古怪的词,云惊鸿轻咳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
所谓……那什么不正下梁歪,儿子这般不着调,少不了她这当娘亲的责任。
又同云小宝说了好一会儿子话,赵子封终于过来接人了。待将依依不舍的云小宝送走,云惊鸿和青竹正准备出去,就见外面守门的丫鬟走了进来:“夫人,绿昀姨娘求见。”
绿昀?
二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眸中看到了疑惑。这大冷天的,绿昀好端端的怎么跑这来了?
既然来了,云惊鸿也不想怠慢,朝丫鬟摆了摆手:“快请她进来吧,她身子刚刚小产,若是吹得久了,落了病根就不好了。”
“是。”
“夫人……”青竹却是有些犹疑:“当初姨娘小产的事,大小姐想也不想地推在了咱们头上,绿昀姨娘估计还搞不清楚真相呢,要是……”
要是她是过来找茬的,那可就不好了。
“绿昀好歹也是君家一朵解语花,还没那么笨。”云惊鸿眸光微敛:“她要是真的恨上我们,今日也不会到挽春阁里来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行头,对青竹招了招手:“走,陪我进去加件衣裳。”
因着和君陌炎的关系还是不清不楚,云惊鸿还是住在偏院,和前厅隔得也远了些,待她带着青竹过去,绿昀已经坐在里面了。
她着了身绿色的衫子,上面绣着点点精致的竹叶,或许是觉得冷,外面又罩了件青色的大氅,更显得整个人摇摇欲坠,衣裳里好似空荡荡的,差点就兜不住。
她旁边还摆放着被袅袅的香茶,热气氤氲而上,笼罩在她眼前,更是让她眼底平添了几分阴霾。
她不知想些什么,正在暗自出神,却陡然听到另一道声音响起:“姨娘今日是怎么了,竟想起来我这挽春阁里坐坐?”
绿昀抬眸,正是云惊鸿在青竹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她里头着了件素白的裙子,只有淡淡的暗纹做装饰,只是在外头罩了件淡紫色的披风,发髻上攒着朵丁香花的步摇,虽然简单,也让她原本楚楚可怜的面容平添几分俏丽,显得愈发端庄美丽。
和云凌烟刻意装出来的宛若天仙不同,她好像真的对一切混不在意,那股淡然从骨子里油然而生,就连绿昀也看得愣了愣神。
待云惊鸿落下座来,她才回过神,连忙福了福身:“妾身见过大少夫人。”
“你既身子不适,便不必多礼。”云惊鸿扫了眼绿昀身旁的差点,微微蹙了蹙眉,朝旁边的丫鬟吩咐道:“姨娘身子吃不得这些高热的东西,你去换些山药和牛乳糕来。”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连忙将点心盘子给撤下,也愈发坐实了绿昀心中所想。
“绿昀姨娘今日前来,定是为了什么事吧?”云惊鸿端起旁边的茶来,轻轻抿了一口:“有什么话,姨娘但说无妨。”
“大少夫人是个聪慧的女子。”绿昀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瘦削到极点的面容笑起来,也带了些微美意:“妾身今日前来,是想问问当日妾身小产一事。”
听闻此言,青竹身子微微一僵,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敌意,却听绿昀接着道:“当日送那尊红玉观音过来的,并不是大少夫人,对不对?”
云凌烟这个计划本身就是错漏摆出,加上绿昀聪明,能猜出来并不奇怪。
“姨娘既然已经猜出来了,又为何要往我这里走一遭?”她抬眸看向她,此时丫鬟已经换了山药糕和牛乳糕上来,恭恭敬敬地摆在绿昀面前。
“难不成,是想听我亲口说说,事情不是我干的么?”
绿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抬手拈起旁边的糕点,眸子深沉如水,隔着茶雾看,当真如同哭了一般楚楚可怜:“妾身如今在君家能仰仗的,已经没什么人了。”
云惊鸿听闻却是付之一笑:“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整个君府谁不知道二少对你是捧在心尖上的宠爱,何来没有倚仗之说?”
“那是以前。”绿昀闭了闭眼,沉沉地呼了口气:“当日大少夫人身陷囹吾,应当没亲眼看见妾身的惨状吧。妾身如今这副残破的身子,如何能跟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