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千户所已是沸腾,不少人都是主动请缨。
大家忙活了这么久,一直都在追查这七大商家,如今……总算有了眉目。
邓健迅速地抽调了大量的人手,张静一拿出字条给他看,而后……先是命教导队出动,将附近的街道统统封锁。
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
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这一点,张静一倒是可以做到。
若是其他人,还真未必。
毕竟这朝廷的许多官差,甚至包括了北镇抚司的校尉、缇骑,都可以被收买。
倒是新县千户所里,绝大多数人还算是干净。
天启皇帝也激动起来,他已从隔壁出来,张静一朝他行礼。
天启皇帝道:“贼子的踪迹,已经查到了吗?”
“陛下。”张静一道:“已经查到了。”
天启皇帝振奋道:“走,朕亲自去。”
说到这里,天启皇帝整个人容光焕发,他胸膛起伏,显然是在克制着内心的激动。
而后,天启皇帝回头,看着还处在震惊中的众臣,道:“你们也去看看,看看对你们有好处。”
看看就看看……
问题是后一句有好处……就有点让人无法接受了。
朝廷大臣,看这个有什么好处,难道是杀鸡儆猴……把我们当猴了?
随即,张静一去安排乘舆,天启皇帝却是摇头:“不,朕骑马。”
说着,让人牵来一匹马,动作敏捷地翻身上去。
张静一也翻身上马,又带着一队人,匆匆朝着一个方向去。
在新县的商业区附近,是一大片的住宅,不少的商户也都在此购置了宅院。
其中有一处宅院,占地颇大,据说是一个姓陈的外地客商所有,一直以来,都没有住人,直到十几天前,却有一大家子人住了进来。
这些人,倒是低调,似乎不太爱抛头露面,平日里也极少和人走动。
当然,新县这里,汇聚了八方商贾,做什么买卖的都有,性情也有不同,突然多了一个外来人,大家也习以为常,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此时,在这处宅院里,却住着不少人。
没办法,眼下只能暂时将就一下。
虽然对于这里的主人而言,这占地很大的宅院已是不小了,可还是觉得有些憋屈。
这一夜过去之后,商业区显得有些冷清。
毕竟昨天闹了一夜,不少人都吓着了,许多人一宿未睡,都在听外头的动静。
而这宅子里的人,更是一夜没有合眼,到现在,一干人还围坐在厅里。
范永斗不断一盏茶一盏茶地喝,已不知喝了多少,他眼里布满了血丝,最新的消息,让他有些失望。
张静一没有死。
不但没有死,还抓了不少人。
这是范永斗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忍不住叹息,倒是其他六家人,有些急了。
那王登库忧心忡忡地道:“范兄,我看……我们还是跑吧。”
“现在可能城门还封着,要跑?若只是你我七八人出去,倒还罢了,可这么多的家眷,想走,有这么容易吗?”
王登库沉默了,他显得有些心烦意燥,不安地道:“那该怎么办?”
范永斗闭上眼睛,却是不吭声。
“要不,请人去打听一下,动用一下从前的关系……”
范永斗摇摇头:“这个时候,决不能轻举妄动,如今情势不明,还是先等一等的好,再等一等吧。”
王登库便起身,在这厅中背着手团团转,而后突的驻足,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回来,每日这样担惊受怕的,过的是什么日子。”
其他人也各自皱眉。
范永斗努力地平静心绪,又喝了口茶,才道:“好啦,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不必怕,无论怎么样,只要张瑞图还在,便不用担心。你想想看,我们若是出了事,这大明,得有多少人要出事?眼下还查不到我们的头上来,我们且等一等,等过几日,风头过去,还是再换一个身份,准备去江南吧。江南那里,我们也有不少的朋友。”
一旁的靳良玉便道:“正是,眼下还是听范兄的,只要我们不慌……”
说到此处。
突然一个护卫匆匆进来,脸色焦急地道:“不好了,不好了……”
坐在这里的七人一听,各个色变,范永斗皱眉,厉声道:“不要号丧,出了什么事?”
“附近的街道,突然出现了许多东林军的人,他们封堵了各处的街道,只许进,不许出。小人看到许多拿着火铳的人,凶神恶煞的。”
“去,去打听一下。”
范永斗渐渐拧起了眉心,他这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在门外头,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得了吩咐,便匆忙出去。
可只一会儿工夫,却又沮丧着小跑回来。
“怎么?”范永斗急迫地道:“打听到什么事吗?”
“这些东林军的,学生给他们塞银子,他们死也不肯收,还拿着火铳对着学生,让学生后退。学生急了,便报了顺天府某位官长的名字,对方却是理也不理,只让我立即退后,如若不然,就立即开火。”
范永斗眼眸微微张大,却是一下子颓然坐下。
这七家人能够无往而不利,就是因为他们有数不清的银子,拿着银子开路,自然有数不清的人和他们勾结。
就算有人不爱银子,那么总会有人喜欢美女,喜欢宝马良驹,喜欢书画,不愁没有办法。
而对于这七家人而言,最恐怖的,莫过于是东林军校这些人,这些人可以说是油盐不进也不为过,每一次都让人踢到铁板上。
范永斗阴沉着脸道:“看来,事情有些不对劲,可能要出事了。”
王登库立即道:“那该如何,跑吗,现在还能跑出去吗?”
“只是……已经跑不出去了。”范永斗深吸一口气,才又道:“要镇定,越是这个时候,越要镇定,大家不要乱,你们记住,我们姓陈,我们是来自大同府的陈家商贾,我们有官府的黄册……我们陈家七兄弟来此,是来做买卖的……”
虽是这样说,可范永斗的心里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就在此时……
突然急促的砸门声音传来。
不一会,便又有护卫匆匆而来道:“老爷,不得了,外头出现了锦衣卫。”
厅里一下子乱了,个个惊慌失措的样子。
范永斗则是艰难地站了起来,板着脸道:“不要慌,不要慌,来,随我出去迎客。”
一行人至中门。
此时……已有门房不情不愿地开了门。
这中门一开,范永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在这门外头,乌压压的到处都是人。
便是侧面的围墙,也传出许多急促的脚步。
显然……这宅邸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范永斗觉得自己两条腿有些软。
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可这阵仗,还看不明白吗?
锦衣卫们没有立即冲杀进来。
只是一个千户模样的人到了中门前,按着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道:“我乃新县千户所千户,现在开始,所有人都给我跪下,谁敢站着,立杀无赦!”
一句立杀无赦,透着刺骨的寒意。
府里的人,都下意识地看向范永斗。
范永斗乃是他们的主心骨。
范永斗却毫不犹豫地跪下了。
众人见他如此,也随之纷纷拜下。
邓健顿时一脸显得索然无味的样子。
他本以为,这样的逆贼,少不得还要对抗一下的。
谁晓得,这些商人,比他以为所见的其他乱党还要怂得多。
一会儿工夫,街头便传出了马蹄声。
而后,众人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
紧接着,一行人抵达,马上的人下来。
为首的,正是天启皇帝,其后便是张静一。
天启皇帝疾步进来,看着这跪了满地的人,立即就问:“哪一个是范永斗?”
没有人回应。
天启皇帝伫立着,面露杀机,又怒吼道:“谁是范永斗?”
这范永斗才笑容可掬的样子,膝行上前:“小人……小人姓陈,叫陈自在。范永斗?这范永斗是谁,小人……闻所未闻,您看……这……这是小人的黄册,里头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天启皇帝当真去接过了黄册,还有关于大同府蔚州广昌县的路引,里头确实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此人姓陈,叫陈自在,乃是广昌县陈庄人,世代从商,贩米为业,其中又写着家中有多少口人。
张静一也凑在边上看,大抵看过之后,点头道:“陛下,这确实是广昌县发出的路引,里头清楚明白。”
天启皇帝道:“是吗?”
“肯定是的,上头还有县里的印章,应该没什么问题。”
天启皇帝转手将路引交给张静一,随即平静地道:“原来是这样呀。看来确实是广昌县签发的了!”
说罢,声音一下子转冷,冷厉地道:“来人,立即带人去大同府广昌县,捉该县县令、县丞、主簿、典吏,以及上下文武差役,将人给朕统统拿下。县令和县丞,当即处死,其他人,一个个用刑过审,看看有没有通贼的罪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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