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时,古手川第一个念头是捏死那个乱说话的家伙,不过这不是重点,他压住心思,静静倾听。
健二叔的右手肘抵着膝盖,手掌撑着额头,将脸颊藏在阴影下,他像是用尽了力气才说出了刚才那句话,强撑了不知多少天的疲惫和折磨终于如溃了堤的洪水,他强提着精神,缓缓道:“半个月前吧,歧阜出事那天,秋叶突然发起了高烧,连着昏睡了两天三夜,等烧终于退了,有了意识后,她忽然说看见了阳介,我以为她又是在梦里梦见了那孩子,可秋叶较真的厉害,一遍遍重复着,像是真见到了那孩子,说的来看望她的大家都要信了……”
他的声音里多了丝颤抖:“可那怎么可能呢?那孩子、那孩子是当年我亲眼看着被推进焚化炉的……”
这种事让一个早年丧子的父亲亲口说出来,无异于将内心最深处的伤口活生生撕裂开。
健二叔双手在脸上来回搓了几下,深深吸着气:“秋叶出院后,就开始有点不正常了,她说阳介一直在山里呆着,在等她去接他回家,她开始往山里面跑,一趟又一趟的,把自己摔的浑身是伤,村里的人说她疯了,医生也说她疯了……”
古手川怔怔听着,一点点握紧了拳头,将眼里的情绪压下去,低沉道:“所以,您就把她锁起来了?”
健二叔苦涩摇头:“精神病院要强制带秋叶走,这是唯一能把她留在身边的办法。”
“精神病院?”古手川喃喃一句,凑近了些,眼神可怕的吓人:“是哪一家?”
健二叔一怔:“小见你……”
“我不信秋叶阿姨会忽然发疯!”古手川重重道:“也许秋叶阿姨是真看到了阳介呢?也许阳介成了幽灵,变成了地缚灵……您说呢,健二叔!”
健二叔怔怔看着他,喃喃道:“幽灵?地缚灵?”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古手川一字一句说着。
健二叔忽然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之际,整个人却是摇摇欲坠,险些栽倒在地上。
古手川扶住了他,用【魇梦】的力量覆盖住他,让他进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健二叔恐怕也已经好久没睡过完整的觉了吧?
他坐在凳子上,静静看了会儿,扁扁袖子,一声不吭的将客厅里的垃圾打扫了一遍,又进厨房里拾掇了一通,等让家里整洁了许多后,他洗干净手,走到卧室前,开了房门,迈步走进去,静静看着秋叶阿姨。
秋叶阿姨侧着身子,缩成了一团,哪怕是熟睡中,眼角依旧挂着泪痕。
他轻轻呼了口气,瞥了眼摆满了床头柜的各式药瓶,当发觉是镇定一类的精神药品后,目光又是一沉,用真气裹住,全部丢进了垃圾袋中,最后冷冷扫了眼收据上的开药医院地址。
他转身出了卧室,离开客厅,在院子里化作的一道光,朝着后山奔去。
滔滔流淌的大河河底,一头大乌龟缩在壳子里睡的极为香甜。
一阵敲击声忽然从壳子上响起,钻入它的脑海里,将它从梦里唤醒。
大乌龟陡然睁开眼睛,带着被吵醒的怒火,但下一秒钟,这股怒火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委屈。
“你、您干什么?我可是一直有守护着这里。”
它看着站在眼前的古手川,口吐人言。
古手川向上指了指,然后转身先一步离开了大河。
大乌龟不太情愿地伸出四肢,又不敢拒绝,一划一划的,也跟着浮出了水面。
正等着它的古手川直接丢了瓶妖气丸,它下意识张开嘴巴,连同瓶子一同吞入腹内,先前的一点不满和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变成了谄媚的笑:“您回来啦!”
古手川没空和它叙旧,面无表情道:“这两个月里有没有什么妖怪闯进村子?”
正想脱口说没有的大乌龟心头陡然一寒,赶紧咽回了嘴边的话,小心翼翼道:“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前阵子有头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东西闯进了村子里,它速度太快了,实力也强的没边……您应该也追赶过它。”
“除了它呢?”
大乌龟这回毫不犹豫地摇头:“那就没有了!绝对没有!”
古手川微微沉思片刻,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张边角已经泛黄的照片,指着上面的小男孩道:“有见过他吗?”
大乌龟凑近了些,很是为难:“这个,人类好像长的都差不多……”
古手川默默将照片收了起来,对它道:“这些天辛苦你了,以后还请继续,回去睡吧,多有打扰。”
他化作云雾,瞬息间冲进了大山内。
大乌龟眼睁睁看着,心肝都忍不住颤抖,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河底,躲进了龟壳深处。
飘然入了山林的古手川不断拔高身形,停留在高空,俯视着下方的山河,丹田内雄浑如江海的真气瞬间沸腾,真王威压轰然散开,连空气都开始颤抖,不知多少妖怪幽灵直接匍匐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之余连哀鸣都无力发出。
古手川的感知随同气势开始一同攀升着,直冲云霄。
远处有莫名的深沉意志苏醒了过来,将视线遥遥投递过来。
就连同远在北海道大雪山内的北御建尊也轻咦了一声,将目光投向某处。
祂的真王好像很生气……
古手川睁着几乎被金光充斥满了的双眼,发出雷霆般的暴喝:“给我出来!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想见的家伙始终没有露头,古手川第一次动了真火,他怒瞪眼眸,一缕缕花纹自脸颊上蔓延开来,他身周轰然暴起了金色火焰,更强的威压向四周散去,在地上掀起狂风,树木深深弯折,发出哀鸣声。
“我知道你躲着呢!你就好好躲着吧!就算把世界翻个遍我也一定找出来你!你个胆小鬼!”
他轰然向下,犹若一颗金色彗星,在山脉上空划过,以更为凌厉的姿态,搜寻了起来。
河底的大乌龟开始瑟瑟发抖,刚才只是透过河水看了一眼,它心里就生出了无穷无尽的恐惧,在脑海里发出嚎叫:“魔神!他竟然成魔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