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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本躺靠在床上的人,一点点坐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了,惊的都忘了反应。

但很快的,韩琳出声,“廉时,你做什么!”

韩琳上前,要阻止湛廉时,一只手伸过来,挡住了她。

而这挡住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湛南洪。

韩琳着急,“大哥!”

湛南洪说:“相信廉时。”

他看着坐起来的人,面色沉稳,嗓音厚重有力,让人放心。

韩琳紧着心,看湛廉时。

相信,她很想相信,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可以相信吗?

湛廉时身体没有任何晃动,更没有任何颤,只不过,以往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做的很慢。

就这一点。

一点而已。

湛起北没出声,但他握着手杖的手压紧。

柳钰敏在湛起北旁边,她扶着湛起北,视线不离湛廉时。

谁都希望湛廉时好,但当湛廉时真的好,她们却反倒紧张了。

因为,还不到时候。

湛文舒抱着湛可可,她看着这穿着病号服的人,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动。

无法相信,湛廉时坐了起来。

“爸爸……”

湛可可呆呆出声,忘记哭了。

湛廉时说:“坐爸爸旁边。”

听见这一声,这里的人心都紧了。

湛可可不知道,她们却是知道,湛廉时的伤口很深,湛可可坐他旁边,如果伤到他怎么办?

韩琳慌了,“可可,爸爸身体不舒服,你跟奶奶……”

“姑姑,把可可抱到我旁边。”

湛廉时打断韩琳,他的目光,没有落在韩琳脸上。

韩琳看着这张脸,轮廓立体,每一个棱角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即便他现在受伤,这些棱角也是暗芒不减。

这个人,早便不是曾经那个小小孩童了,他是湛廉时,一个产业遍布全球的成功商人。

湛文舒嘴唇动,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她把湛可可小心的放到湛廉时旁边,然后凑到小丫头耳边,小声说:“爸爸身体不舒服,可可在爸爸旁边,不要乱动,可以吗?”

湛可可点头,乖乖的坐在湛廉时旁边。

她其实已经呆了,呆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她还是能感觉到病房里气氛的不一样。

这让她有些紧张。

湛廉时抬手,落在湛可可腰上,看着似要把她抱进怀里。

几人看见他这个动作都紧张了。

但很快,她们松了一口气,因为湛廉时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手落在小丫头身上,指腹落在她小脸上,给她揩眼泪。

看到这,韩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但很快的,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间漫开。

柳钰敏拿了纸巾给湛廉时,湛廉时接过,轻柔的给小丫头擦眼泪。

湛可可看着湛廉时,不动也不闹,特别乖。

病房里,大家也都安静下来,不似刚刚那般紧绷了。

她们担心湛廉时的身体,湛廉时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体?

小丫头脸上的眼泪都擦干了,眼睛里的泪水也没有了,唯有那浓密的睫毛濡湿。

湛廉时收了手,说:“爸爸现在不能抱可可,不代表爸爸会离开可可。”

“即便爸爸暂时不在可可身边,可可身边也有很多爱可可的亲人。”

“不要怕,她们不会伤害可可。”

湛可可低了头,“可可害怕爸爸离开可可,害怕见不到爸爸……”

小丫头声音软软的,小小声的,却都清晰的落进病房里每个人耳里。

她们听见了这样的话,心揪了起来。

这孩子对湛廉时的依赖,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韩琳看着湛廉时,此时她该看着湛可可的,可这一刻,她却视线不离湛廉时。

就好似,湛廉时便是湛可可。

湛廉时看着湛可可,这委屈的小脸,张唇,“每个人都会有离开的那一天,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一辈子陪在一个人的身边。”

“爸爸也不可能。”

湛可可一下抬头,眼睛瞪大了。

不能?

爸爸不能一直陪着可可吗?

“可可会长大,长大后会遇见很多人,直到有一天,不再需要爸爸。”

“可可不会!”

“可可需要爸爸,可可一直都需要爸爸!”湛可可赶忙抓住湛廉时的手,着急的说。

那眼泪,又被逼了出来。

湛廉时看着她眼里的慌乱,震惊,没说话了。

事实,总是很残忍。

以为的相伴,以为的相爱,最终走向的都是一个人的结局。

尘归尘,土归土。

湛起北上前,“可可,你看太爷爷?”

湛可可转头,看着湛起北,她无助的快哭了,“太爷爷……”

湛起北弯身,慈爱的说:“爸爸的意思不是要离开可可,而是人会长大,会变老,就像太爷爷。”

“太爷爷年纪很大了,太爷爷想看着可可长大,看着可可变老,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太爷爷会努力陪着可可,看着可可长大。”

病房里的人,除了湛廉时和湛起北,湛可可说话,其他人都没有出声。

但是,她们的心情很沉重。

面对孩子这样的问题,大人一般都会说好听的话,哄着孩子,湛廉时却恰恰相反。

这样是好是坏,她们不会评判,她们只觉得,心里压抑的很。

“不怕,爸爸没有太爷爷这么老,爸爸可以陪可可很久很久,不要哭。”

湛起北哄湛可可,小丫头抱住湛起北,终于得到了点安慰。

“爸爸现在还没有好,我们让爸爸好好休息下好吗?”

“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多影响爸爸休息。”

“当然,太爷爷跟可可保证,咱们不回京都,爸爸在哪,可可就在哪。”

湛可可从湛起北怀里抬头,看湛廉时。

她要从湛廉时这得到答案,她才放心。

湛廉时说:“跟太爷爷去玩,下午来看爸爸。”

湛可可放心了。

湛起北带着湛可可离开,病房里便剩下湛南洪,湛文舒,韩琳,柳钰敏。

湛南洪对柳钰敏说:“你跟爸一起。”

“好。”

柳钰敏也出去了。

湛文舒和韩琳还在这。

两人看湛廉时,都想跟湛廉时说话。

但是,“文舒,你和韩琳也先出去,我和廉时还有话要说。”

湛文舒点头,拉住韩琳的手,“二嫂,走吧。”

想和湛廉时说话,但她说,绝对没有湛南洪的管用。

韩琳看着湛廉时,不愿,却也还是离开了。

终于,病房里只剩下湛南洪和湛廉时两人。

湛南洪说:“好好养着,湛家一个人的事就是整个湛家的事。”

“这样的时候,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我们会处理好。”

湛廉时看着关上的病房门,“还有一件事……”

走廊上,湛起北原本牵着湛可可离开的,但远远的,付乘过了来。

他神色和平常不一样,似有事情。

湛起北停下,湛可可也看着付乘。

“付叔叔~”

“小姐。”

湛起北对湛可可说:“太爷爷有话和付叔叔说,可可和大奶奶先去玩,好不好?”

湛可可点头,柳钰敏牵过她的手,两人离开了。

湛起北看着两人消失在拐角,看付乘,“说吧。”

付乘也不迟疑,直接说:“秦汉的母亲来了。”

“她来?”

尖锐的一声,韩琳走过来,脸上已是凌厉。

湛文舒也跟着过来,皱眉看着付乘。

付乘看向韩琳,“是的,她现在已经到医院。”

“呵,来医院,她以为她来了这里我们就会放过秦汉?”

“做梦!”

说完,韩琳快步往前,不知道要做什么。

湛起北看着她的身影,“来者是客,我湛家,这点礼节还是有的。”

一瞬,韩琳停下。

因为,这一句话满含威严。

湛文舒看韩琳,再看湛起北,上前拉住韩琳。

“二嫂,你不要激动,现在这样的情况,秦家指不定会为了救秦汉做出什么来。”

“你可一定要稳住。”

付乘看湛起北,“老爷子,要怎么做,听您的。”

湛起北看着前方,锋芒尽显,“客人来探望病人,我湛家,该接待。”

叮,电梯门开。

柳钰敏牵着湛可可在电梯外,两人看见电梯门开,湛可可说:“大奶奶,我们不等太爷爷吗?”

“要等,我们去……”

“这是……”

突然的一声,打断两人的话。

柳钰敏抬头。

电梯里,一穿着打扮得体的女人站在里面,惊讶的看着柳钰敏。

柳钰敏看女人,没说话。

但她心里,大概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女人见柳钰敏没回答她,反应过来,赶忙走出来,“这是湛院长的大嫂吧?”

柳钰敏说:“你是?”

“我……”

女人神色一瞬沉痛,说:“我是秦汉的母亲。”

“原来是秦夫人。”

“是我,我……我是来看湛总的。”

“听说他伤的不轻,我特意过来看看。”

柳钰敏看着女人眼里压着的紧张,慌乱,说:“廉时受伤严重,刚抢救过来,医生说需要静养。”

“刚……刚抢救过来……”

女人脸白了。

“是的,秦夫人如无必要,还请过段时间,廉时身体好些了再来看他。”

“过段时间,这……”

女人着急,压都压不住,突然,她看前方,飞快上前,“老爷子,我……”

对上湛起北这不怒自威的一双眼,女人说不下去了。

湛可可看女人,又看湛起北,乖乖的,一点不闹。

柳钰敏看湛起北,叫,“爸。”

湛起北嗯了声,看着女人,“多谢秦夫人特意从京都赶来看廉时,但廉时刚捡回来一条命,确实无法见客,请多担待。”

女人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一干二净。

刚捡回来一条命,意思便是,人差点没命了。

这样的事,秦汉还能出来?

想都不要想!

湛起北看向柳钰敏,“秦夫人远道而来,应该还没落脚,你安排一下,让秦夫人住下,不要怠慢了。”

“好的,爸。”

湛起北走过来,对湛可可伸手,面色转眼和蔼,“走,太爷爷带你去玩。”

“好。”

湛起北牵着湛可可离开,突然的,身后咚的一声,女人跪在了地上。

“老爷子,我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秦汉的本意绝对不是伤害湛总!”

湛起北脸上刚覆上的和蔼瞬间消失不见,那威严排山倒海的压向女人。

还不承认。

柳钰敏说:“爸,您带可可去玩,这里我会处理好。”

“嗯。”

湛起北带着湛可可进电梯,没曾想,那女人跪着过来,一把抱住湛起北的腿,“老爷子,秦汉他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湛总的!”

“他是无心的,求您饶过他吧!”

“留他一条命,让他一辈子都在里面赎罪,忏悔。”

“我相信,他绝不会再这么糊涂!”

“老爷子,求您了!”

“我求求您了!”

湛起北无法在向前,湛可可也被女人这模样给吓到了。

柳钰敏皱眉,脸色严肃了。

“秦……”

“秦夫人,廉时这次因为您儿子,差点没了,这两天我爸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现在您一来,就在我爸伤口上撒盐?”

“要不要我提醒您,我爸现在的年纪?”

湛文舒走过来,冷视地上的人。

女人手松了,这一老要出什么,湛家怕是会跟她拼命。

湛起北没说话,在女人松手那一刻,牵着湛可可进了电梯。

柳钰敏看湛文舒,湛文舒也看着她,“大嫂,您跟着爸,我在这。”

“好。”

几人离开了,女人依旧跪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湛文舒来到她面前,“秦夫人,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廉时现在不便见客,还请您过段时间来看他。”

又是这句,湛家现在就像铜墙铁壁一样,找不到半点突破口。

女人控制不住,一瞬哭了出来,“湛院长,这是误会啊,这真的是误会啊!”

“湛家我们谁不知道?湛总我们又哪里敢惹?秦汉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他不会的,这里面真的有误会,真的是误会啊!”

“误会?如果是误会的话,秦夫人现在是来这里做什么?”

“……”

女人哑了。

事情在她来之前她便了解清楚了,秦汉伤湛廉时是事实。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紧赶着过来求情。

“我看秦夫人可能还没弄清楚事实,我现在带秦夫人去警局,我们好好了解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免得秦夫人误会我们湛家不讲理。”

“我……我……”

湛文舒拿出手机打电话,女人着急忙慌,突然的,她一把抱住湛文舒的腿,说:“湛院长,求你们饶过秦汉吧,就饶他一命,让他一辈子在里面呆着,永远都不出来。”

“你们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留秦汉一条命,我们都答应!”

“我求您了,湛院长!”

“饶一命……”

湛文舒想到湛廉时躺在床上时的模样,她想说,杀人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饶人一命?

警局。

一辆香槟色的迈巴赫停在外面,昂贵的车身和这里的庄严肃穆格格不入。

车里,赵起伟坐在后座,看警局里面进出的人。

忽的,他手机响了。

赵起伟拿起手机,“喂。”

赵起伟依旧看着外面,可逐渐的,他转过头来,“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