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峥和太医院的院首一起来了。
院首一本正经地禀告道：“陛下，老臣在太皇太后体内发现一种极其微量的毒素，这种毒素一旦积累起来，就会导致太皇太后身体虚弱，变得越来越憔悴，最后衰竭而死。”
裴峥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安静地站在下首位置。
他如果出面，替凤卿酒和萧净初开口辩解，肯定会引起女皇的忌惮和不满，严重一点，甚至会被女皇排挤，夺走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
裴峥选择了明哲保身。
楚思萱听完院首的判断，一针见血地问道：“所以太皇太后的仙逝。是那种微量毒素，而不是……自然老去？”
院首点点头，脸色沉痛地回道：“按照太医院的诊断，如果没有那种微量毒素，太皇太后至少还可以再活十年。”
十年啊，可不是几天，几个月。
老人家惜命，活在世上就可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其乐融融。
楚思萱脸色骤沉，口气不善地回道：“裴大人！这件案子交给你亲自监督，务必要揪出幕后黑手，替太皇太后讨回公道。”
裴峥无奈地答应了，行了礼，便身姿挺拔地走出泰和殿。
楚思萱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转身，就被白衣胜雪的李沁莲拥入怀中，她将脑袋搁在李沁莲结实健硕的肩膀上，撒娇一般问道：“南迦是不是企图诬陷你，把太皇太后的死归罪给你？”
李沁莲神色不豫，狭长的俊眸里迸出一道锋利的寒光。
“你以为呢？”
“沁莲我会保护你的，太皇太后的死，是凤卿酒和萧净初一起干的，我已经命人将萧净初押入大牢，暂时羁押起来。”
还派了刑部和锦衣卫的裴峥去负责审讯，迟早可以查到证据。
重刑之下，必有发现。
李沁莲心中满意，亲了亲她日渐丰润的脸颊：“今天有没有空，我带你一起去大公主府上做客？”
上次她带着章统领微服出访，跑到大公主的府邸里偷听壁角。
他一直很嫉妒，对章统领也怀着几分强烈的敌意。
楚思萱对这个建议很动心，立即着手安排。
京城，公主府，这是一栋美轮美奂的中原地带风格的园林建筑。
楚思萱这次没有便衣出访，而是带着李沁莲主动登门拜访。
楚雪眉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接待江南桃花坞的主人殷天师，她想让殷天师替自己做个小鬼的诅咒瓶。
具体用处，她当然不会透露给殷天师知道。
小丫鬟急匆匆地奔进来：“公主！女皇陛下来了！还有皇夫。”
皇夫，那个妖里妖气的李沁莲？
楚雪眉脸上蓦然间闪过一丝狠毒的戾气，冷笑道：“真是白白送上门来的大鱼儿。”
殷天师不欲掺和，急忙告辞离开。
却不料，他前脚刚走，后脚他的女儿殷红尘就被大公主命人抓过来，说是抓，其实跟半强迫半强制差不多。
殷红尘一个弱女子，哪里是那些武艺高深的大内侍卫的对手？
殷红尘只记得之前自己暂时住在战王府名下的产业，那栋京郊的清荷别院里。
突然有一天被几个大内侍卫砍晕了，径直送到大公主的府里。
殷红尘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抬起头来，就见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绝色美人站在自己跟前。
她自己也是江南第一美人，姿容不俗，但是第一次看到楚雪眉，还是被她惊艳到了。
楚雪眉也察觉到她脸上的惊疑之色，冷笑道：“你父亲正在替我办事，你放心，等你父亲办完差事，我就将你送回去。”
这是要她，当人质，牵制和威胁殷天师？
殷红尘迅速冷静下来，佩服地笑道：“大公主真是神机妙算，居然能找到我的落脚处。”
她在京城一向行事低调，就连和凤卿酒的接触，也是极为隐蔽的。
楚雪眉高傲地笑道：“那是！我一直在关注你，我也知道你是殷天师最疼爱的女儿！你父亲很有本事，你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你。”
殷红尘打也打不过，用毒也不是什么高手，只能乖乖听令。
片刻后，楚雪眉来到前院的客厅里。
楚思萱和李沁莲早就等候在此，小丫鬟在一旁毕恭毕敬地伺候着。
就算知道自家主子跟女皇陛下是死对头，这些普普通通的小丫鬟也丝毫不敢得罪女皇。
楚雪眉看到女皇，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楚思萱放下手中的茶盏，环顾四周，发现这栋客厅的装修极为豪奢，丝毫不比之前大公主居住的未央宫逊色。
可惜，太后犯了事，被先帝惩罚，必须枯守皇陵。
否则太后和大公主这对霸王花，依旧还是青国皇室里唯他们马首是瞻的一号人物。
楚思萱淡淡地笑道：“来探望你，听说先帝给你修建公主府，朕也是十分好奇，看来先帝对你的宠爱，名不虚传。”
楚雪眉骨子里就是高傲的，笑道：“这有什么呢？你是来嘲笑我的？之前你气死太皇太后，难道就不能收敛一些？”
楚思萱一噎，被她结结实实地堵了回来。
最近京城里的确出现一些流言，坊间传闻，太皇太后的死跟女皇陛下脱不开干系，很有可能就是女皇陛下默许和纵容的。
楚思萱虽然一直住在宫里，对宫外的风言风语还是颇有耳闻的。
她下意识地替自己辩解：“没有！朕没有气死太皇太后！朕已经派了裴大人去调查案子，假以时日，肯定可以将太皇太后的死因查个明明白白水落石出。”
楚雪眉突然神色一沉，不耐烦地回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本宫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走吧！”
楚思萱气极，从金丝楠木椅子里腾地站起身来：“大公主！你有什么资格对朕大呼小叫的？”
楚雪眉看了看她愤怒而又充满威严的神情，想起太后的警告和提点，只能勉强按捺住，瓮声瓮气地冷笑道：“我是没有！不过这里是本宫的地盘！本宫这点主，还是可以做的！”
“你！你不可理喻！”
楚思萱掉头就走，却被李沁莲阻止住。
“等一下！”
李沁莲起身，跟大公主行了一礼笑道：“大公主，其实今天来我特地给你准备了一份厚礼。”
楚雪眉不屑一顾地盯了他一眼，没说话。
李沁莲立即拍拍手掌，几个侍卫抱着一只一人多高的毯子走进来。
侍卫得了李沁莲的眼色，将毯子小心翼翼地摆在地板上。
楚雪眉误以为这是什么珍宝，兴致缺缺地回道：“本宫的府里要什么有什么，你能送给我什么好东西？”
李沁莲神秘兮兮地勾起唇角：“不急，大公主你自己看一看？”
楚雪眉见他故弄玄虚，便不耐烦地呵斥道：“你少在本宫跟前卖弄！来人！将这只毯子拿走！”
李沁莲觉得有些遗憾，依旧坐着没动，安静地喝茶。
几个家丁冲进来，正要将这只毯子拿走，却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突然从毯子里跳出来。
毯子铺开之后，上面窜出来一个肤色白皙面容昳丽的年轻美男子。
楚雪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突然怔在原地。
他长得，跟摘星楼的国师，有五分相似。
相似的是五官和容貌，另外那五分，是他的气质柔雅妩媚，与国师的空灵神通截然不同。
饶是如此，楚雪眉还是震惊地呆住了。
李沁莲看到她这幅大受刺激的模样，心中得意，表面上却是装得极为友善和气：“喜欢么？这是我专程送给你的礼物。”
楚雪眉已经慢慢回过神来，这些年对国师大人的求而不得，此时似乎正在自己内心深处不停地沸腾咆哮。
留下他，至少他长得跟国师极为相似，可以做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