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色骤沉,示意苏荣将自己扶起来。
他斜倚在宽大的龙榻上,俊眸阴厉地盯着皇后:“怎么?朕还没走,你就打算逼迫朕,按照你的命令行事?”
皇后顿时神色一僵,下意识地低下头去,迅速整理好表情。
等她抬起头来,泪盈于睫,楚楚可怜,完全就是一副天塌下来的悲痛表情:“陛下!臣妾恨不得以身代之!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国事繁重,不肯好好保重身体啊!”
皇帝勉强喘了几口气,突然咳起血,眼神失去了刚才的锐利与精明,一下子变得浑浊昏暗起来。
苏荣急忙宣太医,几个御医拎着小药箱急匆匆地奔进来,替皇帝诊脉和针灸。
但是无济于事,皇帝还是咳血,陷入昏迷当中。
苏荣急得不行,派人去宫外请国医圣手郭丹溪和萧家的萧神医。
皇后暗搓搓地盯着,等那些御医会诊结束,她悄悄来到泰和殿的侧殿里避人耳目,跟其中一个医术高明参加会诊的徐太医见了一面。
徐太医拎着小药箱,假装从皇后身边经过,刻意压低嗓门回道:“还有两个时辰,顶天了!回天乏术!”
皇后警惕地伸手指了指宫殿外面,指的正是皇宫南边的方向,用口型沉默地问道:“如果将国医圣手郭丹溪请来呢?”
徐太医神色凝重地摇摇头,低声回道:“谁来也没用。陛下已经病入骨髓,而且身负一种古怪的诅咒,根本无法解决体内的痼疾。”
徐太医简单解释一番,便拎着药箱,假装无事地溜走了。
皇后回到内殿,伸手扯了扯大公主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
一刻钟之后,就可以采取行动。
速战速决,绝对不能手软。
楚雪眉望着近在咫尺,皇帝深陷昏迷之中憔悴不堪的脸庞,父皇依旧十分英俊沉稳,身上带着浓浓的王者霸气。
曾几何时,他是自己的天,是自己的地,也是这个世界上她最崇拜最敬仰的长辈。
只可惜,英雄末路,垂垂老矣,天底下的父亲都是一般的结局。
父皇不再是从前那个无所不能,能够轻易号令天下的一代圣主,而是一个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沧桑老者。
楚雪眉狠狠心,突然从地板上站起身来,冲着苏荣笑道:“苏公公!写遗诏吧!我来念,你来写!”
苏荣白眉倒竖,正要反驳,却见一队侍卫冲了进来,迅速将他架起来,随时可以要挟他的性命。
苏荣不惧死亡,愤怒地质疑道:“大公主!陛下素来最是宠爱你!你怎么可以背叛陛下,你辜负了陛下的一腔父爱!”
楚雪眉冷静地扫了他一眼,对昔日父皇身边的大太监不以为然,甚至透着几分轻视,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公公不要负隅顽抗,做无谓的抗争,只要你乖乖配合写下诏书,本宫保你平安。”
苏荣立即严词拒绝,神色薄怒,却见兵部尚书,威远侯府的老侯爷,还有几个朝廷重臣从泰和殿门口鱼贯而入。
这些人,有的是皇后的娘家势力,有的是站皇后一党的,还有的惯会见风使舵,打算利用大公主的关系搏一搏家族的前程。
这些朝廷重臣一起向苏公公施压,向病重垂危的皇帝施压,导致场上的局面一边倒。
皇后和大公主抢占先机,见苏荣不愿意乖乖配合,便招来两个作侍卫打扮身形彪悍精干的中年武将,示意他们强迫苏荣写下诏书。
这两个武将一边一个,颇为强硬地抓住苏荣的手臂。
然后使劲摁住他的脑袋,将诏书摊在书桌上,愣是摁着苏荣的手指,将这封诏书磕磕碰碰地写完了。
楚雪眉翻了翻皇帝的书房,顺利找到传国玉玺,在诏书上盖印。
大功告成,楚雪眉吹了吹诏书上湿润的墨迹,得意地笑道:“诸位!以后本宫就是青国的摄政公主!来人!将小皇子带进来!”
话音刚落,那秦贵妃就抱着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小皇子,被十几个武艺高强的大内侍卫推推攘攘地送进来。
秦贵妃吓得要死,战战兢兢地抱着怀里的小皇子,腿肚子直打颤。
她原本住在自己的寝殿里,皇帝病危之后派了一支大内侍卫专门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但是今天晚上,那些大内侍卫突然失踪了。
取而代之的是皇后一脉的侍卫,还有那些见风使舵的小太监。
秦贵妃原本脾气暴躁,个性刁蛮,但是在偌大的后宫,她最大的倚仗就是皇帝和小皇子。
如今小皇子年幼不懂事,根本无法成为她的助力。
而皇帝,病入膏肓,自顾不暇,对她没有往日的器重与宠爱。
如果不是皇帝膝下没有别的皇子,恐怕她这个贵妃早就做到头了。
楚雪眉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将刚刚完成的诏书摊开,随意指了指上面的旨意笑道:“祝贺你!秦贵妃!你要做西宫太后娘娘了!”
秦贵妃吓得一记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这,皇帝还没有彻底咽气呢。
大公主和皇后真是胆大包天,竟敢争夺皇帝的权力,替他作出决定?
秦贵妃迅速冷静下来,看了看诏书上的内容。
果然,皇帝下旨,将皇位传给她怀中的小皇子,鉴于皇子年幼无知,由大公主担任摄政公主,皇后为东宫皇太后。
母女俩一起垂帘听政,表面上是辅佐小皇子。
实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秦贵妃很害怕,她娘家的两个兄弟已经意外死亡了,母族的势力远远比不上皇后,更别提,皇后一脉有兵部尚书和威远侯府。
那些都是不折不扣的兵权持有者,足以颠覆一部分朝廷权贵。
秦贵妃在后宫没有别的倚仗,尤其是皇帝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一旦皇帝驾崩,她就算被封为西宫皇太后,也会被楚雪眉架空权力。
她迅速算计一番,问道:“大公主?我如果安安心心做西宫皇太后,你能否放我们母子一马?”
她最害怕的就是,小皇子变成傀儡皇帝,被欲求不满的大公主找借口彻底铲除,到时候荣华富贵一场空,反而落得身首异处的悲催下场。
大公主早有预料,志得意满地笑道:“你放心!小皇子必须登上皇位,本宫身为摄政公主,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她和皇后对视一眼,拿着诏书来到泰和殿门口,当众宣布圣旨。
此时,凤卿酒和国师大人就躲在黑色漩涡中。
见大公主奸计得逞,志得意满的模样,凤卿酒不禁冷笑道:“这些人高兴得太早啦!国师大人,你说陛下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镜渊赞同地笑道:“肯定会!陛下向来精明老辣,岂会毫无准备,被皇后摆一道?你且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