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酒怔愣地抬起头来,望着不远处高耸险峻的断头崖。
明宜蓝生怕她不信,便示意那些手下去了一趟断头崖,大概耗费半个时辰左右,那些手下将圆觉法师的尸体抬了回来。
凤卿酒还没有消化完这个事实,她愣愣地坐在石头上,神色复杂。
山里凉意沁人,尤其是悬崖附近,更是雾气缭绕,湿气很重。
幸好明宜蓝提前给她披了一件貂皮大氅,否则肯定会冻坏身体。
凤卿酒坐在光滑可鉴的石头上,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直到半个时辰后,明宜蓝的手下小心翼翼将尸体抬过来。
没有乔装打扮的伪装,也没有任何假死现象。
她亲眼看到对方的尸体,蓦地回过神来,急忙替圆觉法师把脉。
他,不是跳崖摔死的,而是自绝经脉而死。
这是,为何?
明宜蓝在一旁添油加醋地笑道:“卿卿,我派人一直盯着那边,当时应该是战王为了保护他,与水青昙恶斗,他估计不愿意连累战王,就选择自尽,他这种执拗的性子,就跟我娘一样。”
莫一笙当初遭到水青昙的陷害,被困陷阱之中,水青昙计划利用她来引出万蛇山庄的老庄主,从明宇手中拿到天下第一毒。
莫一笙不肯屈服,宁可选择自尽,也不愿意被水青昙算计得逞。
想起当初的家庭惨剧,明宜蓝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遗憾。
凤卿酒看了看毫无生机的圆觉法师,深吸一口气,颇为黯然地回道:“明宜蓝,尽快派人将他送去京郊的风华寺吧!他是风华寺的主持,又是个向佛之人,应该给他体面的葬礼。”
明宜蓝点点头,示意那些手下将圆觉法师的尸体用干净的厚厚的布帛包裹起来,一直送到附近的桃花坞里。
凤卿酒隐约有点烦躁,又是那个水青昙,居心叵测,手段狠辣。
可惜她是战王的母妃,碍于孝道,战王不可能将她怎么样。
难道,真的要牺牲她的感情和归宿,跟战王分道扬镳?
从此天涯陌路?
明宜蓝一直陪着她,警惕地环顾四周。
回到桃花坞。
凤卿酒解下氅衣,还给明宜蓝,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在这里打停几天,等王爷回来。”
明宜蓝一听就回过味儿来,这两人还真是不离不弃。
他心中失落,却也不敢用强。
母亲莫一笙当初的悲剧仿佛还历历在目。
但是……跟战王在一起,有水青昙这个阻碍,难道卿卿可以幸福?
凤卿酒似乎瞧出他的心思,笑道:“走一步算一步。不必杞人忧天。”
明宜蓝迟疑了一下:“水青昙变了,从前的她只是伪装出来的,她连老战王的情谊都可以抛下,对战王,肯定也是充满掌控欲。”
凤卿酒愣了愣,无奈地摇摇头。
从目前的形势看起来,水青昙应该不是一个人战斗,之前她说她引诱蓝血教的教主,成功夺走凤蓝裳生前的地盘。
她原本就是大庆国最金枝玉叶的公主至尊,按照以前战王的分析,她背后极有可能站着大庆国的狼子野心。
明宜蓝没有及时离开,跟桃花坞的管家要了一间客舍,暂且住下。
凤卿酒不放心,跟随那些仆从来到碧桃大厅里,让桃花坞的管家定做棺材,将断绝生机的圆觉法师小心翼翼地摆在棺材里。
古人崇尚,入土为安,客死异乡的幽魂,都是很可怜的。
她来到碧桃大厅里,亲眼看着昔日的佛门大师入殓。
不知何时,殷红尘姐弟突然跑了过来。
殷天辰喘着气,着急地问道:“小酒?你能不能提我爹诊治一下?我从济世堂聘请的大夫,给我爹针灸了,好像没什么奇效。”
她顺口答应了,跟随殷天辰来到不远处的院子里。
殷红尘拍了拍心有余悸的胸口:“小酒!我爹从断头崖回来之后,就有点不对劲,我怀疑他,中了毒。”
虞涌泉和贺菱华也在场,不知为何,这次贺菱华没有急着出风头,而是老神在在地站在虞盟主身边,一双美眸沉静地盯着不远处。
凤卿酒顾不上跟他们打招呼,径直来到卧室里。
一股浓浓的药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凤卿酒仔细分辨一阵。
这种药方确实有解毒的功效,但是……可能治标不治本。
殷天师躺在病榻上,脸色憔悴不堪,双眸禁闭,气血不畅,导致身上的皮肤出现一些深深的瘀斑。
凤卿酒小心翼翼替他把了脉,迅速屏退左右,祭出自己的生物实验室,拿出一支解毒剂给他注射进去。
这支解毒剂暂时可以稳住他的身体状况,但是他危在旦夕,光靠普通的解毒剂,可能不管用。
她把脉的时候,发现殷天师体内的剧毒十分凶险。
忙完这些,她来到院子里,就见贺菱华故意嘲讽道:“小酒!这次你可能要失算了。”
“嗯?”
贺菱华遗憾地笑道:“殷天师中了将离,必死无疑。”
将离,是天下闻名的剧毒,不算隐秘,但是制作方法极为繁琐。
应该是蓝血教的人,故意在殷天师体内下的。
凤卿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剧毒的名字,微微一恍然,笑道:“其实你的鬼门十三针应该有用,你为何没有趁机结交桃花坞呢?”
贺菱华一噎,不屑一顾地笑道:“我可以解毒,但是代价太大,让我为桃花坞的人付出这般代价,我评估一下,好像不值得。”
凤卿酒表示自己懂了。
贺菱华跟她交谈的时候,故意压低嗓门,背着殷红尘姐弟。
却不料,殷红尘擅长辨别唇语,刚才贺菱华跟凤卿酒密谈的时候,她已经通过分辨唇语,将对方的那些对话内容全部记在心里。
凤卿酒回到客舍里,略微有些疲惫。
她吩咐小丫鬟打来热水,泡了一个热水澡,就准备歇息。
突然隔壁院子里传来殷红尘娇软委屈的哭声:“少庄主!求求你啦!这世上只有你可以替我爹解毒!求求你了!”
她听得疑惑不解,便赶来一探究竟。
半路上,遇到楚因宸和虞涌泉。
战王居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她蓦地神色一喜,心底升起一丝非常复杂莫测的感叹。
战王正在跟虞涌泉商量蓝血教的事,虞盟主对蓝血教不算熟悉,而且对方是江湖上比较神秘的教派,他极少关注那种隐世不出的组织。
至于老王妃水青昙,战王顾及战王府的脸面,当然不可能将这个秘密大张旗鼓地告诉外人。
“虞盟主,元洲的活死人,许州的殷天师,似乎一环扣一环,想不通蓝血教现身江湖,为何要搅动这种腥风血雨?”
虞涌泉不解地摇摇头,附和道:“我也想不通,但是飞鸢阁的阁主和桃花坞的人,一个死了,一个差点死了。”
还有圆觉法师,也在断头崖陨落了。
对圆觉法师私底下的那些男女之情,虞盟主似乎不太知情。
凤卿酒迎面走了过来,跟战王默契地莞尔一笑,桃花眸子陡亮,似是揽入了漫天星河,清亮而又幽谧。
“宸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才。”
楚因宸看到她,也是眉眼舒展,神情泰然自若,淡淡笑道:“小酒?圆觉法师的事,我深感抱歉。”
她沉了沉脸色:“我知道。”
其实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对方,也不知道如何释怀。
楚因宸颇有自知之明,领着凤卿酒来到隔壁院子门口,他下意识地替自己辩解:“母妃她,行事不羁,恐怕是受了大庆国皇帝的蛊惑。”
从前水青昙被大庆国派来做质子公主,就不是什么你情我愿的事儿。
这是一桩正治权谋,也是一种国家之间的制衡手段。
至于她为什么可以吸引老战王,破例嫁入天下闻名的战王府,其中的情缘与权谋,又是很难为外人知悉的。
老战王如果在天有灵,发现水青昙背叛了他,还背叛了战王府,反而选择自己的母国……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钟情与扶持?
凤卿酒听懂了,惊讶地笑道:“可是你,终究还是青国战神,她要你做天下之主,难道你就没有一丁点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