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鸦紧紧缀在楚因宸身后，忠心耿耿地追随他。
斜风细雨，打在他脸上，透着几分沁凉。
楚因宸穿过幽长狭窄的柿子巷，沿着一旁的护城河漫步到东郊。
阿灰突然骑着马急匆匆地赶到。
阿灰就是当初那个受人教唆，在大街上抢走凤卿酒荷包的小乞丐。
当时他抢了凤卿酒的荷包，将一种毒虫悄悄地藏在荷包里，原本打算让毒虫咬了凤卿酒，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却不料，凤卿酒医术精湛，很快就发现那条藏在荷包里的毒虫。
阿灰被战王府抓获之后，老老实实地供出一切，丝毫不敢隐瞒。
楚因宸看中他的机智灵敏，有意将他收为京郊大营的传信兵，也算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步步高升的机会。
所幸，阿灰珍惜这样的机会，对战王也是俯首称臣。
阿灰去了京郊兵营之后，从底层干起，刻苦学习勤奋练武，如今已经成为一名身手干练而又敏捷的传信兵。
楚因宸看到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他穿着整齐的军服，墨发扎起来，露出清秀的小脸和端正的姿态。
阿灰恭恭敬敬地给战王拘了一礼，笑道：“王爷！小人刚刚从兵营赶回来，据说蛮族已经纠集二十万大军在科尔纳草原附近大肆掠夺。”
楚因宸冷静地颔首：“那，血阳关附近怎么样？”
阿灰神色严肃地回道：“蛮族大军暂时没有烧到血阳关，科尔纳草原的商旅已经被迫撤走，边疆局势很悬。”
楚因宸心中稍一合计，冷笑道：“朝中将领众多，这次陛下如果计划对蛮族出兵，本王应该也是不二的选择。”
阿灰规规矩矩地退下。
墨鸦迎上前来，慎重地问道：“王爷，你是不是打算让玄钰公子替你出征？可是他要陪着萧亦姝，恐怕暂时脱不开身。”
楚因宸不以为意地笑道：“无妨，我跟玄钰早就部署好。”
此时，天街小雨，草木洗得苍翠如碧。
凤卿酒独自从摘星楼中寻出门来，原本打算去一趟云香居，给楚思萱和国师大人采购一些美味点心。
偶然间路过柿子巷，凤卿酒蓦地脚步一滞，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她冲着柿子巷里面扫了一眼，果然，看到那一抹笔挺如玉的高大身影。
凤卿酒不由自主地凑上前来，悄悄地放轻脚步。
楚因宸何等敏锐，身为无极山的武道巅峰，他对四周的气息了如指掌，凤卿酒的脚步声，自然也是悉数落在他耳中。
楚因宸递给墨鸦一记暗示的眼神。
墨鸦不禁失笑，低声调侃道：“王爷！真是一物降一物。”
昔日无坚不摧，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铁血战王，如今居然沦为丞相府二小姐的裙下之臣，而且……还对她甘之如饴？
楚因宸没有搭理墨鸦眼中的笑意，故意停留在护城河畔，直到凤卿酒悄悄地走到他背后。
凤卿酒觉得眼熟，生怕自己认错人，便仔细分辨一阵。
上次她路过柿子巷的时候，发现战王乘坐小舟在护城河中悠闲散心，当时他对自己不闻不问，冷淡至极，就像陌生人一般。
这次呢？
这次他会不会故技重施，故意无视自己，将她当成空气一般？
护城河畔竖立着一排白石栏杆，楚因宸倚靠在栏杆旁边，长身玉立，风姿清冶，当真是风华绝代，令人心悸。
凤卿酒蓦地眼神闪了闪，悄悄走到他背后，河水潺潺流淌，细雨骤降，她没有撑伞，雨丝很快就打湿了她的墨色额发。
“嗯，你……”
凤卿酒落落大方地笑道：“你是王爷？”
楚因宸应声转过身来，清冷如雪的凤眸中逸出一丝淡淡的欢喜之色。“是我。”
凤卿酒心口猛地一跳，看到熟悉的昳丽眉眼与熟悉的冷峻气质，不禁生出几分情怯。
这会儿萧亦姝已经怀了孕，战王府公务繁忙，他怎么有空撑着伞跑到柿子巷里四处游荡？
据说太后已经安然无恙地苏醒，似乎对平妻典礼拥有一份执念，太后一意孤行地让战王府重新举办典礼……
凤卿酒美眸楚楚地望着他，久久不敢出声打搅这份默契的气氛。
楚因宸微微低下头来，望着自己心仪的女子。
灿若玫瑰，明**人。
气韵典雅，神采飞扬。
两人相对无言，凝视彼此，脉脉温情细细流淌，宛如小河兰舟。
最终还是凤卿酒主动打破这份沉默，歪了歪头打趣道：“王爷！你也不是第一回见到我，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冷落？”
冷落？
楚因宸赶紧解释道：“是见不到你，甚是相思。见到你，又怕惊扰你，不敢将你吓跑了。”
凤卿酒噗嗤一笑，笑得花枝乱颤：“好吧！我就勉强相信你的理由。”
楚因宸看到她没有带伞，急忙将自己手中的大伞撑起来，倾斜到对方身边替她遮风挡雨。
凤卿酒微微抬起头来，看到伞面上绣着枯荷听雨的水墨画，清丽如洗，颇有一番匠心独运的韵致。
凤卿酒打趣道：“这把伞，更适合大家闺秀雨中漫步。”
不过他的盛世美颜，配上这把枯荷听雨的大伞，也是颇为相得益彰。
楚因宸清凌凌地笑道：“小酒，本王打算带你去一趟雪国。”
凤卿酒一愣，诧异地问道：“楚思萱的事，你都知道了？”
楚因宸点头，神色显得放松而又惬意。
凤卿酒沉吟不语。
楚因宸立即跟她分享自己手中的情报。
凤蓝裳遗留下来的七窍玲珑镯，根据银翼堂的情报，估计就在雪国大将军墨瑾手中。
如果拿到七窍玲珑镯，就有可能治愈楚思萱的侏儒症。
而且那是凤蓝裳生前的至宝，在风云大陆宝物榜上排名第三，对世人来说也是趋之若鹜的神秘宝贝。
凤卿酒答应一声，爽快利落地笑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楚因宸眉眼骤软，他就知道凤卿酒跟自己心有灵犀，她不会拒绝自己的合理请求。
凤卿酒躲在他身边，躲在大伞底下，伸手撩了一下耳畔的长发，问道：“那萧亦姝呢？她是不是真的怀了你的孩子？”
楚因宸纠正道：“是战王府的孩子，严格算来，不是我的。”
这是什么鬼道理？
凤卿酒表示听不懂。
他就是战王府的主人，没有哪个人可以僭越，也不可能越俎代庖。
楚因宸幽幽一叹：“小酒，这件事迟早可以告诉你真相的。”
但是现在，涉及到战王府的切身利益和百年荣誉，他不能毫无顾忌将自己的家族和亲人置于不利之境。
凤卿酒看到他一脸隐晦的为难之色，便气呼呼地质疑道：“所以你就计划牺牲本王妃的利益？你宁可让萧亦姝，替你生孩子？”
楚因宸不知道如何解释。
诚然，凤卿酒是他最爱的女人，没有之一。
但是……人活一世，并不是只有爱情，还有很多其他东西。
凤卿酒气得转身就走，楚因宸不敢疏忽，急忙追了上来。
就算她任性，对他发脾气，他还是纵容着，将大伞倾斜过来，继续替她遮风挡雨。
凤卿酒蓦地心中一酸，擦了擦微微泛红的眼眶：“王爷！如果萧亦姝真的替你生下战王府继承人，那我……还是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