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赐婚?
给新科探花郎和尚书府大小姐?
真是乱点鸳鸯谱!
凤卿酒稍微冷静一下,斟酌着回道:“我先把这位琴师带回去,给他治疗伤势,要不然他的左手肯定要废了。”
贺菱华上前几步,盯着橦楼的左手看了几眼,讽刺道:“王妃真是爱说笑!他的左手已经废了,就算你给他治伤,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四周那些吃瓜群众纷纷附和起来,叽叽喳喳地议论这件事。
“虽然探花郎不太厚道,人品有问题,但是归根结底,男婚女嫁才是正途,你一个小小的教坊司琴师,有什么资格肖想探花郎?”
“就是!本朝虽然风气开放,但是龙阳之好,并非正道!”
橦楼将众人的嘲笑声和质疑声听在耳里,蓦地俊脸惨白,摇摇欲坠,差点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幸好凤卿酒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安抚道:“橦楼公子,不必忧心。我既然愿意出手替你治疗,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楚因宸只是找个借口,故意跟凤卿酒接近。
能够跟凤卿酒多说几句话,多看看她的现状,他也是乐意之至的。
但是很显然,凤卿酒有点不愿意搭理他,时不时地对他冷眼相待。
萧亦姝何等敏锐,察觉到楚因宸的微妙心思,她恨得要死,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温婉大方的态度笑道:“王妃姐姐,不如带这位琴师回家吧?正巧我在缝制典礼的衣裳,王妃姐姐能不能给我提点意见?”
这到底是,故意炫耀,还是绵里藏针地讽刺自己?
凤卿酒冷冷地瞥了萧亦姝一眼,嚣张地回道:“不用了!除了战王府,本姑娘有的是地方住!不劳你们操心!”
说罢,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橦楼,与镜渊一同离开。
这次,楚因宸没有阻拦,而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跟随别的男人一同离开自己的视线。
萧亦姝呕得要死,偏要故意在楚因宸跟前挑拨离间,笑道:“王爷!你不要责怪王妃姐姐,姐姐只是伤心委屈,给她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她迟早能够发现王爷的苦衷,迟早愿意回家的……”
楚因宸置之不理,转头就走,走得干脆利落,毫无留恋。
萧亦姝被他甩在身后,气喘吁吁地一路追赶,却还是没有追得上。
贺菱华并没有追随战王离去,而是回到二楼包厢里。
南宫浔这个药罐子,对她倒是极为体贴和关心,明里暗里地呵护她。
只可惜贺菱华看惯了这种爱慕自己的眼神,虽然南宫浔长相俊秀家世不凡,但是他不是自己的菜。
贺菱华跟南宫浔道别,让几个侍从负责将南宫浔送回家中。
她自己则是独自一人穿过阜盛的市集,左拐右拐,一路上刻意地改变方向和轨迹,最后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黑衣人赫然就站在巷子尽头。
贺菱华看到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你今晚真是厉害,声东击西,这一招玩得很溜。”
黑衣人刻意装出嘶哑的声音:“橦楼的左手,你确定废了?”
贺菱华点点头,对自己的手段胸有成竹。
之前橦楼在仙鹤楼的大堂里弹琴,像往常一样参加乐班,赚取客人的打赏费,这是他维持生计的必要付出。
几个客人故意在他跟前提起那个负心郎聂书祺,说起皇帝的赐婚,还有在尚书府的晚宴上,聂书祺与大小姐任雪瑶一见钟情彼此倾慕。
皇帝赐婚,尚书府没有任何异议,痛快地答应了。
只要聂书祺娶了尚书府小姐,在妻家的帮助下谋个一官半职,他迟早可以飞黄腾达,迟早可以成为京城新贵。
果然,橦楼深受刺激,心神大乱,不小心弹错音符。
其中一个客人趁机发难,原本计划将橦楼毒打一顿,趁机将这位琴师从教坊司中除名,让他乖乖地滚出京城。
却不料,橦楼的性子看似沉静,实则刚烈,居然直接握住锋利的匕首将自己的左手废了!
真可谓是,壮士断腕!
匕首,其实是教坊司副使常黎故意派人递给橦楼的。
为的就是步步紧逼,将橦楼一步步彻底打垮,让他乖乖滚出京城。
一个失去左手的琴师,再也无法弹奏优美的乐曲。
对教坊司来说,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自然不可能留下来。
贺菱华仔细捋了捋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忍不住好奇道:“大人为何要特别针对这个琴师,据我所知,他只是教坊司的普通琴师。”
虽然天赋奇绝,弹得一手好琴。
但是贱籍中人,毫无地位和家世背景,就算他与探花郎聂书祺相识,又能在京城掀起什么风浪?
黑衣人没有回应,冷漠地回道:“萧亦姝那里,你盯着,如果萧亦姝的计划失败了,你也脱不开干系。”
贺菱华蓦地神色一震,高傲地笑道:“大人不必为我操心!”
她对自己手中的稀奇药方很有自信。
就像醉貘!
就连凤卿酒和萧净初那种天赋奇高的医学天才都无法解开。
黑衣人离开的时候,鬼魅无踪,一瞬间就隐没在黑暗中。
贺菱华满心存疑,小心谨慎地挑着最偏僻的路径,独自走远了。
等两人交谈结束,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不远处一扇木门陡然间打开,楚因宸和墨鸦悄无声息地走出来。
墨鸦恨恨地骂道:“这个药王谷继承人,真是居心叵测,蛇蝎毒妇!”
楚因宸神色阴霾,冷声回道:“墨鸦!派人盯着药王谷。”
这个黑衣人的身份,确实是个谜。
而且她武艺高强,似乎对战王府了如指掌,万万不容小觑。
墨鸦急忙答应一声。
“还有,白鹤那里,暂时不要告诉他真相。”
墨鸦一怔,旋即苦笑出声。
白鹤对凤卿酒始终抱有敌意,就算萧亦姝一个劲儿作妖,在战王跟前耍尽手段,白鹤还是选择了站在萧亦姝的阵营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主仆两人,使出高深莫测的轻功,霎时间消失在茫茫无垠的夜色中。
摘星楼里。
凤卿酒一宿没睡,镜渊舍命陪美人,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
客房里。
橦楼服下止痛药,疼痛渐渐得到缓解。
凤卿酒给他检查伤势,一边跟他聊天,聊起那些痛苦狼狈的往事。
不知为何,橦楼对凤卿酒印象极好。
她不一定是古道热肠的侠士,也不一定是助人为乐的大善人。
但是她心存良知,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轻易不会伤害别人。
橦楼告诉凤卿酒,自己跟聂书祺相识的时候,对方只是一个身无长物的落难公子。
聂书祺看到橦楼被地痞纠缠,便拿出砖头狠狠地砸向对方。
那个地痞受了重伤,很快就不治而亡。
橦楼因此与聂书祺相识相交,聂书祺胸有大志,勤奋苦读,恰巧橦楼也喜欢读书弹琴,两人意气相投,兴趣一致,便渐渐走入对方的生活,成为世间难寻的知己好友。
“很可笑吧,我第一次带聂书祺去白石画馆卖画,其实那幅画是我帮他画的,但是盖了他的印章,也署了他的名号。”
卖画获得的第一笔报酬,当年橦楼分文不取,悉数送给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聂书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