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酒对裴峥的印象一直很好。
他对自己,够尊重。
不像别人,一旦听信京城的谣言,就对自己各种鄙夷和讽刺。
凤卿酒眉眼弯弯,坦然笑道:“那就有劳裴大人。”
裴峥正要回应,却见楚因宸一把将凤卿酒护在身后,凤眸中藏着一丝淡淡的不悦。
“行了!裴大人赶紧带路吧!”
裴峥无奈。
战王这是,吃醋了吧?
他浑身冷气直冒,就连一贯冷眼旁观的绝情态度都有所转变?
裴峥状似无意地回头望了一眼。
果然,战王将凤卿酒牢牢地护在身边,丝毫舍不得将她一人丢下。
看来老战王的在天之灵……恐怕要按不住了。
裴峥心中唏嘘,他也知道一点老战王和长公主白凤凰之间的纠葛。
从情感上来说,因为他小时候受过长公主的一些恩惠,他对她的女儿自然就多了几分耐心和尊重。
众人顺利入宫。
有锦衣卫指挥使在,那些宫人丝毫不敢对战王妃无礼。
再加上战王的守护,就连皇后和丽妃等人都是态度收敛,不敢轻视。
泰和殿。
这座皇帝的寝宫美轮美奂,精雅绝伦,处处透着奢华与贵重。
十步一岗,守卫森严。
凤卿酒乖巧地跟在裴峥身后,来到内殿,就见皇后穿着常服,正坐在床边默默垂泪。
秦贵妃刚刚恢复妃位,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但是皇帝昏迷不醒,她也不敢放肆,只能抱着襁褓中的小皇子,神色晦暗地站在不远处。
秦贵妃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丝毫没有半点感激,艳丽如娇花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嫌弃和鄙夷:“裴大人?你将她叫来做什么?”
裴峥不卑不亢地回道:“回禀贵妃,战王妃精通医术,臣将她带来给陛下诊治,说不定……”
“她懂什么医术!别让人笑掉大牙!”秦贵妃故意打断裴峥,冷笑道:“如今陛下病危,你将外面的阿猫阿狗带进来,冲撞了陛下龙体,你该当何罪?”
凤卿酒眸子骤冷。
难怪那个宫女彩娥会不顾生死,入宫来暗杀她。
这女人,真的是跋扈狠毒,让人厌烦。
不等裴峥反驳,楚因宸便打起黑曜石珠帘,大步流星地从室外走进来:“贵妃!本王的王妃也是你这种妇人可以轻贱的?”
他威严十足,浑身散发出高贵凛然的气势。
被他凌厉的眼神轻轻一扫,秦贵妃就像被丛林中的猛兽之王盯上。
她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正要反抗。
楚因宸突然释放出雄浑的内力,一瞬间就击中秦贵妃的膝盖!
扑通一声!
秦贵妃膝盖传来一阵剧痛,她顿时跪倒在地,手中襁褓里的小皇子也吓得哇哇大哭,在沉闷的寝殿里发出可怜兮兮的哭叫声。
凤卿酒瞧得分明。
前世她也是医武双绝。
战王这一招,别说打得秦贵妃跪下,就是隔空取人性命也是可行的!
真是……好强劲的内力!
他,似乎一直在藏拙?
楚因宸无视那些宫人的恐惧眼神,径直走到凤卿酒身边,低声安抚道:“别担心!给皇上治病吧!”
凤卿酒弯了弯唇角,心中感激,笑道:“王爷你好帅。”
这次楚因宸听懂了。
皇后看到秦贵妃吃瘪,却是心中快意,表面上装得和气大方,命一旁的宫女将秦贵妃扶起来。
然后她从宫女手中接过小皇子的襁褓,美眸中藏着一丝不屑,笑道:“贵妃身体有恙!小皇子,不如交给本宫来抱着!”
秦贵妃被战王的气势所慑,又被战王的内劲所伤,整个人浑浑噩噩,根本不能反抗,只能被宫女小心翼翼地扶走了!
裴峥一阵暗爽,笑道:“宣太医!”
几个太医急匆匆地赶到,跟凤卿酒商量一番,因为上次她将难产的秦贵妃救活,硬是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如今她在太医院也算是半个名人,这些太医对她的医术极为好奇。
凤卿酒屏退那些宫人,示意战王将皇后和丽妃等人也带下去。
楚因宸没有拒绝。
皇帝昏迷不醒的时候,他的确就是在场诸人之中最有权势的那个。
等寝殿里只剩下几个老太医,凤卿酒坐在床畔,迅速祭出透视眼。
然后,她发现皇帝中了奇毒。
跟太医的诊断结果一样。
现在的关键是,这个奇毒的来源在哪里。
凤卿酒想起裴峥的提示,立即命人将那份前朝名家苏陌的真迹字帖拿进来。
片刻后,凤卿酒检验完毕,带领一众太医来到隔壁起居室。
她附耳对楚因宸说了几句。
楚因宸神色凝重,威严十足地扫视一圈,令那些妃嫔宫人暗暗畏惧,丝毫不敢造次。
“陛下中了毒!”
楚因宸缓缓地宣布这个诊断结果。
皇后擦了擦泛红的眼眶,肃声回道:“战王!先前太医已经检查过了,负责御膳房的传膳太监和宫女也杖毙了好几个!”
中毒是没错。
但是源头究竟在哪里?
楚因宸扬起手中的字帖真迹:“这个字帖,就是下毒的源头之一。”
裴峥顿时神色一震。
字帖是他呈上来的。
如果苏陌的真迹有问题,那他岂不是难辞其咎?
楚因宸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个字帖是临摹本,并非真迹,裴大人也是被罪臣蒙蔽,这件事本王可以作证。”
皇后以前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与皇帝青梅竹马,一路并肩。她深知皇帝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男人,平时热衷于收藏名家的传世之作。
如果说这份字帖是假的,岂不是公然给皇帝打脸?
他当初,可是爱若珍宝,经常拿出来跟那些臣子炫耀的。
皇后为了维护皇帝的体面,假惺惺地笑道:“不可能吧?王爷,这封字帖经过翰林院大学士鉴定,应该是真迹……”
楚因宸转身看向凤卿酒:“是么?本王的王妃另有一说。”
凤卿酒站在他身边。
有他在,自己就像拥有主心骨一般。
不用惧怕外界的风急雨骤。
凤卿酒从他手中接过字帖,笑道:“这篇临摹本笔画丰满,毫无纤弱浮滑之笔。行文跌宕起伏,动静交错,满纸如云烟缭绕。由此可见,临摹苏陌真迹的人,确实是当世不可多得的才子。”
皇后冷笑一声:“王妃,你这是独断,一家之言罢了!”
她自恃高人一等,对凤卿酒这种草包王妃自然也是相当不屑的。
凤卿酒不以为意,笑道:“这幅字虽然笔意高雅,但是其中有一个很微小的特点,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到?”
凤卿酒指了指其中的丹水二字,笑道:“太上皇有一次梦到玄朗二字是开国始祖的名讳,大概在三十年之前,太上皇命令天下讳这二字,故,这篇字帖中用的是丹水,而不是前朝苏陌真迹用的玄水。”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皇后和丽妃也是惊疑不定,急忙凑上前来仔细分辨。
偏在这时,宫人前来禀告,说是太后驾临。
太后有点老态龙钟,一头银白华发,穿着富贵的绛紫色梅花霏缎宫袍,衣角缀满了透明色的琉璃小珠,走动的时候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情。
太后来到泰和殿,一眼就看到人群中为首的俊美无俦的楚因宸。
“孙儿!”她满脸慈祥地呼唤道:“快!快来祖母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