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原本朝中就有很多官员在反对北伐,毕竟北伐不仅要消耗海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胜负还未可知。
其实文官阵营并非是反对北伐,而是反对现在北伐,现在讨伐突厥,羌人在一旁跃跃欲试不说,北方还有赫漠等民族也有寇关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去年关中蝗灾,几乎将大唐仅有的那些库存消耗殆尽,这个时候北伐绝对不是什么好时候!
但李二和武将们认为,突厥因为长安一战内部产生了很多声音,早在劼厉平定一切之前北伐,不然突厥依旧是铁板一块!
但李冰的战果改变了大部分文人的想法,既然羌人之乱以平,那这个时候北伐,也未必不行,不过是粮草不那么充足罢了!
将士们苦一点又能如何?
在说了最能捞钱的财神爷,现在就在陇右,想必能给大军提供一部分粮草?
李冰绝对想不到,自己在陇右搬着石头,就被朝中的文官们算计到了计划里。
阳关城修建的时间过了近大半个月,阳关的守备只能告一段落,效果虽然没达到李冰等人的预期,但斥候之间的战斗已经达到了阳关近五十里之内,也没办法出城采石,所以只能放弃修建城墙了。
整个阳关城内除了大军驻扎的帐篷之外,就是骑兵们的马圈和近二百架投石车。
唐军和羌人作战最大的优势就是军备的差别,唐军不仅有八牛弩、投石车这样的防守利器,单单是唐军的盔甲和兵刃坚硬程度,都要微微超过羌人军队一些。
但以两万人防守羌人近七万大军的进攻,尤其是阳关这小城数百年未曾经过妥善的维护,虽然赵安之和李冰等人已经前后修缮了近一个多月,但能守住多久,没有人知道!
“告诉孟合,明天不用派大量斥候出城了,派个几十人探查一下羌人大军的位置就行了。”传令兵是一张李冰不熟悉的面孔,李冰这才想起来王通虽然救过来了,但却异常虚弱,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修养,偶尔才能出帐篷晒晒太阳。
“喏!”
眼见传令兵走远了,赵安之凑到李冰身边说道:“羌人这次攻城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攻城武器,但咱们现在不足两万人,能守多久你知道么?”
李冰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相信程公爷能在我们破城之前赶到,右武卫大军驻守阳关,我们继续北伐。”
“程知节真的值得你这么相信他?早知道当年他跟秦琼、牛进达弄死结拜兄弟单雄信的时候,可是连个坟堆都没给留下!”
李冰不屑的看了赵安之一眼,不屑的说道:“哼,你还有信任的人么?你这样的人没朋友,没牵挂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安之不再说话,两个人生活的方式完全不同,做人做事的方式方法都有极大的差别,再聊下去也是多说无益。
“都跟你说了,别上城墙的,受了伤的人就好好养伤就是,秦老爷子现在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到。”王通将一个信封放到李冰的手里,然后闭眼享受了一下戈壁上刺眼的阳光之后,便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的帐篷。
孟合不在的情况下,这封信王通信不过任何人,才自己一瘸一拐的上了城墙。
李冰打开信封细细的看了一会,便随手将手里的信在一旁的火盆里细细烧完,又用铁筷子搅碎之后,才离开了城墙。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话是李冰出征之前三爷爷说过的话,李冰一直铭记在心,李冰这一次并不是自己想要站在阳关城墙上坚守,而是因为李二的旨意便是如此。
在李冰还没资格跟李二掰手腕之前,李冰只能乖乖做一个小弟,兢兢业业的伺候好大佬。
李冰现在只能在阳关坚守,等待着程知节那边的右武卫大军支援。
“我尊敬的皇帝陛下啊,你不想要你的东西了么?”李冰溜溜达达的下了城墙,没有人听见李冰嘴里的呢喃。
“侯爷,羌人七万大军已在二百二十里外扎营,最快后天就会兵临城下!”说话的是孟合,一身灰扑扑的草汁将盔甲沾染的分外陈旧。
李冰随手将桌子上的两个烤羊腿分了一个给孟合,孟合在李冰一旁的披风上擦了擦手,然后才接过了李冰递给他的羊腿,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完全不在乎李冰脸上的黑线。
“明天去探查一下羌人大军的位置就行,不用太过于冒险,把兄弟们都带回来!”孟合听到李冰的话点点头,然后说道:“今晚该去夜袭羌人大营的,机会多好!”
李冰闻言心中也是一叹,这事李冰也知道,趁着羌人立足未稳,派出三千骑兵夜袭羌人大营,虽不一定能一战功成,但至少能消耗一部分羌人实力,对于接下来的防御战是十分有利的。
但李冰现在手头实在是没有可用之兵了,原本剩下的骑兵近半在养伤,剩下的人虽然可以一战,但若是夜袭将羌人粮草不小心烧光的话。
羌人最好的选择绝不是直接撤军,而是破釜沉舟之下攻破阳关城,阳关城之中粮草足够羌人大军使用了!
这一点才是李冰不愿夜袭羌人大营的原因。
只要羌人粮草充足,便不会一次性派出全部的军队攻城,不会一开始就摆出一副死战的状态,那么阳关城能坚守的时间就能长一点。
只要多守一天,右武卫大军赶来的希望就会多一些,阳关若是能守得住,未必没有将羌人最后一点在草原称雄的资本消耗在阳关之下的可能。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守住阳关城,至于出击……会给你机会的!娘的!你是大将军,还是我是大将军!滚滚滚!”李冰连打带骂的将孟合撵了出去,孟合这段时间每日带着斥候在戈壁上打柴,性子都杀野了!
“这一战,一定会很艰难的!”李冰最近喜欢上了喃喃自语,大概是因为在泾阳的时候杨梦竹总会在李冰的身旁安静的看着李冰,李冰的喃喃自语每次都有杨梦竹接茬,两个人的沟通一般都是从李冰的喃喃自语开始的。
虽然现在杨梦竹不在,但养成的习惯却是一时难以更改的。
投石器附近堆满了戈壁上圆滚滚的大石头,八牛弩一旁也摆上了一丈余长犹如长枪一般的八牛弩弩箭。
守城战对于远程武器的消耗,是一只大军的辎重部队拼了命才能提供的,索性李冰一开始李冰这只只有八千人的骑兵大队,就有近两万人的辎重部队,防守所消耗的远程武器足以消耗半个月没有问题!
但右武卫大军十天之后能到么?
赵安之频繁的在各处城墙巡视,一方面是因为大战将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赵安之最近严重缺乏安全感!
经过连场大战,大军之中的百骑司探子竟然折损了许多!
虽然大军确实战损严重,但百骑司探子折损的数量有些不对劲啊!
而且李冰之前的话,也令赵安之产生了不安的感觉,百骑司的李冰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百骑司除了叛徒?但效忠目标是一个侯爵?
如果真的有这种事,赵安之估计会笑死,一个只对皇帝负责,只效忠皇帝的组织成员,竟然会叛变到一个侯爷的麾下?
这事别说赵安之不信,天下只怕也没有几个人会信,因为这种事发生之后,那个侯爷跟这个探子,基本都难逃一死,谁会这么傻?
但赵安之确实联系不到自己的一些探子了!
“哒哒哒哒……”是马蹄落在戈壁上的声音,羌人……来了!
李冰端坐在城墙上,左手边是他的大弓,右手边是十支精钢破甲锥!
这些箭,李冰是为羌人大将准备的,无论能不能成,李冰都要射杀几个羌人将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