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丰标神秀,白发垂腰,白衣胜雪,一双冰蓝色眼睛定定地望着黑渊之上。
自他出现以后,往上喷涌的寒霙之气变缓了,比寒霙之气冰冷数十倍的气息从男人身体里弥漫而出,石坚立时感觉灵识被冻住了,僵在原地,上不得,下不得,收也收不回来。
石坚无计可施,干脆观察起此人来,他眼睛看的方向是石坚阳神所在的地方,但视线却没在阳神身上,凝聚于某处。
“他在看什么?”
暗暗猜测着,石坚忽然想到了什么,双手掐诀,以强悍灵识收拢寒霙之气,寒霙之气迅速凝固,形成一块人高的坚冰,渐渐地,冰块上开始呈现人的形态,四肢、脸庞、五官一一清晰起来,赫然是陈冰秀的模样。
男人那双死寂、冰冷的眼眸里微微波动起来,一挥手,上涌的寒霙之气顿时停滞,瀑布也似地落回黑渊身处,冰冻灵识的力量也消失了。
石坚深吸口气,开口问道:“他们好吗?”
男人将目光转移到石坚脸上,他在魔界,石坚在人界,当他目光落在身上时,石坚感觉阳神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温度一点一点地被剥离。
“好!”他冷漠地吐出一个字。
石坚再问道:“她好吗?”
依旧是相同的回答,“好!”
“看到你,我知道自己还差得远,不过不要紧,还有七十年,终有一日我会来接走他们。”
“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世事无绝对。”
“你们赢不了!”
石坚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千年前,陈冰秀前辈赢了一次,不是吗?”
“世上只有一个陈冰秀……”
“三十一年前,陈冰毓前辈也赢了一次,不是吗?”不等对方回答,石坚抢先道:“你也许会说世上只有一个陈冰毓,然而事实是,陈冰秀、陈冰毓两位前辈之后还有人能赢你。这个人,你亲自把她带走了。”
男人沉默片刻,冷漠地说道:“七十年后,你会再见到她,那时她将以冰魔一族公主的身份,率领千万冰魔踏平清界。”
石坚微呻道:“我们拭目以待吧!”
他转身欲走,忽然偏头道:“不要太吝啬,寒霙之气多放点出来,我吃得下。不用在意陈冰秀前辈的塑像损坏,以你我的修为,一座冰像弹指可成。”
男人没有说话,沉落的寒霙之气再度涌出,与之前相比,并不见多,也未减少。
石坚失望地摇摇头,阳神返回冰面,重归祖窍。
见他睁开眼睛,白敏儿连忙问道:“刚才冰山下有一股庞大的灵识波动,出什么事了?发现彩衣他们的踪迹了吗?”
石坚站起身,苦笑道:“我们被彩衣那个傻丫头骗了,她不在冰山底下。”
“那她在什么地方……”白柔柔神色微动,惊骇道:“难道她去了魔界?”
石坚点头道:“这估计是魔君提出的条件。千年前,陈冰秀前辈用自己的生命封镇魔界入口上千年,千年后,陈冰毓前辈用彩衣作为威胁,又换取百年时间。魔君岂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人胁迫,带走彩衣是正常之举。”
白柔柔担心道:“彩衣会不会有危险啊?”
“说不好。看魔君的表现,很在乎陈冰秀前辈和彩衣,应该不会伤害她们。可即便如此在意,动起手来也毫不含糊,寒霙之气冲毁陈冰秀前辈的遗体就是明证。冰山下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暂时无力介入,希望彩衣一切安好吧。”
除了往好的方面想,石坚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求助地府各位祖师,有用的话,师父其实早就请人了,他可是一直拿彩衣当亲闺女看待的啊!
满怀自信而来,却遭受重挫,石坚的心情也变得阴翳起来,不过没受到太大的影响,正如他所说,还有七十年,一切都有可能。此时灰心丧气,伤春悲秋,那就真的没指望了。
这次虽然没救出彩衣,但得知她的具体下落,和魔君碰了一面,收取到海量寒霙之气,也算小有收获。以后收徒,培养门人的资源暂时够用了。
冰宫事毕,石坚带着白柔柔、白敏儿返回马祥坪镇魔堂。
浩博派来的代表秦彤英已经等候多日了,她是半个月前到的,钟小云安排她住在映秋开的云客来客栈里。听说石坚回来,秦彤英马上领着两个女弟子登门拜访。
“石道友!”
“秦道友!”石坚拱手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秦彤英大度地笑道:“我们相识好几十年了,对石道友的品行知之甚详,若非紧要事缠身,怎会耽搁如此长的时间。倒是冒昧问一句,道友的事情办好了吗,如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道友尽管开口。”
石坚唉声叹气地摇摇头,不想提及此事,转移话题道:“道友从北边来,可曾见过浩博,那孩子好吗?”
秦彤英道:“领导很好,只是有些想念石道友和钟道友,一听说道友想建道观收徒传法,自己工作缠身来不了,特意委托我来马祥坪镇魔堂探望贤伉俪。并说大华国土面积辽阔,仙山无数,除了各派山门以外,道友都可择地建立道场,其中关节,领导会去疏通。”
她看似不经意地说道:“战争期间,茅山派总坛被东夷人破坏,部分茅山弟子对我们伸出援手,帮助很大,有关领导一直心存感激,明确表示以后会重新修缮茅山道院。”
石坚静静听完,无奈道:“浩博和道友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建道观一事非我所能决定。新道观名为华阳观,华阳观乃茅山三宫五观之一,其中意味,秦道友应该明白。”
秦彤英指指地下,石坚笑而不语。
她懂了。
知道劝说石坚留下不可能办到,并未纠缠,转而聊起过去十九年灵界中发生的事情,相谈甚欢。一个时辰后,秦彤英告辞离开,回北方复命。
与此同时,身在港城的九叔、四眼也有好消息传来,他们选好风水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