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冰层裂谷走出来,一条流沙河横亘前方。
真的是流沙河!
河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晶莹剔透的细碎冰沙。
碎玉也似的冰沙与两岸平齐,向前流去,排挤激荡,声如鸣玉,响成一片,煞是细碎好听。
石坚、彩衣一路行来,见过不少冰雪奇景,像这样的冰沙河还是第一次见,大为惊奇。
按理说冰沙成固态,棱角分明,摩擦力大,若没有外力推动,很容易阻塞河道,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平缓自流。
放出灵识往河里一探,二人不禁面面相觑。
河里没水也就罢了,竟还有鱼,而且数量众多,形态各异,让人大开眼界。
白雪烟说道:“过了冰河,穿过对岸的桂林,就到冰宫了。河上的寒霙之气十分浓烈,极是酷寒,空中的密雾浓云,都已经冻成一层层冰气,坚硬异常,紧紧笼罩冰宫之上,距地只数十丈高下,而且空中设了禁制,飞鸟难渡。”
彩衣不以为意道:“我们用遁法遁过去呗。”
“冰宫所在,非常特殊,空间被寒霙之气千百年冰冻,比外界更加稳固,在这里,一切遁法俱都失效。”
石坚微微颔首,这次出来随身带着极乐灵屋,越靠近冰宫,灵屋穿梭虚空遇到的阻力就越大。得到灵屋以来,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最麻烦的是,由于寒霙之气过于浓烈霸道,冰宫周围的五行元气仿佛受到排挤和压制,甚是稀薄。灵气倒是相当浓郁,比茅山上善谷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非环境险恶酷寒,真称得上修行宝地!
“我们怎么过去?”石坚问道。
“稍等。”
白雪烟对另外四人点了点头,一齐走到河边,手掌翻转,朝冰河河面按去。五团冰蓝色火焰飞堕,看似不亮,却将丈许方圆内的冰沙映成冰蓝色,宛如碧海解冻,幽蓝深邃。
距冰沙三寸高下,五团冰蓝色火焰倏地爆散开来,化作百十点冰蓝火星,四处飞射。
火星落河即暗,咔咔声响起,以火星为中心的数寸方圆内的冰沙迅速凝结成冰块。不消片刻,一块高出河岸的浮冰便是出现在石坚、彩衣眼前。
白雪烟五人踏上浮冰,冲石坚、彩衣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二人踩上去,一股寒气从脚底钻入,饶是石坚功力深厚,也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彩衣低呼一声,猛地蹦了起来。
说也奇怪,浮冰面积不大,承载七人重量,四平八稳,没有半分下沉的迹象。白雪烟掐诀前引,浮冰立时破开冰沙飞驰向对岸。
砰砰,浮冰一阵晃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河里撞击浮冰,彩衣没站稳,一下跌到石坚怀里,惊呼道:“雪烟姐,鱼在撞浮冰!”
白雪烟头也不回地说道:“这是银鳞枪鱼,乃冰河中最凶残的鱼类,它们嘴端的尖刺比玄冰还坚硬,穿金洞玉,只是等闲。银鳞枪鱼秉寒霙精英而生,离河必死,你们站在浮冰上便不会有事。”
“那要是不小心掉下去呢?”
白雪烟不说话。
彩衣吐了吐舌头,靠在石坚怀里,兴致勃勃地看着冰沙之中一闪即逝的银色鱼影。
十多丈冰河,浮冰很快抵岸。
适才在对岸受冰河寒气影响,看不清另一岸的景象,此刻渡河到岸,只见冰层之上,生长着千万株桂树,高一二十丈,大都三四抱以上,铁干翠枝,绿叶如玉。
枝上开着海碗大小的金花,重台叠瓣,金辉流霞,艳丽无方,一眼望去,花林绵延,看不到尽头,好似千万个天花宝盖,撑开在河岸一侧。
这金色桂花形如五片金箔聚在一起,当中生着一只红蕊,蕊端结着五个拇指大小的朱果,似是已经熟透了,红艳艳的,饱满丰腴,触皮欲破,奇香扑鼻,清芳动人,沁人心脾。
石坚、彩衣仅吸了一口,便觉神魂摇摇,如痴如醉,头晕欲倒。石坚吃了一惊,默允玄功,法箓轻震,殷殷雷鸣,密如贯珠。
“二位不必紧张。这桂树是大盐山异种,已然适应寒霙之气,月初开花,月中结果,月末凋零,月初又再开,终年如此。桂实散发出来的香味有迷魂之效,屏住呼吸,调息片刻就没事了。”白雪烟淡淡地说道。
石坚瞥了她一眼,脸色有些难看,暗忖道:这冰宫果然奇险,外有风雪冰山之阻,内有冰河、桂树环绕,一般人还真闯不进来。
正当他运功调息之际,忽地响起一片涛声,千万株桂树摇曳,万木风号,绿浪排山倒海也似地汹涌而来。
石坚眼瞳猛地一缩,目露震撼,原来这惊天动静是一群毛发洁白的猿猴引起的,它们在桂树之中跳跃嬉戏,追逐打闹,风一般掠过。
“它们是生活在树林里的雪猿,雪猿和桂树一样,也是适应寒霙之气的生物。雪猿通灵,性情温和,不主动激怒它们,它们便不会伤人。”
白雪烟一边说着,一边往桂树林中走去。石坚、彩衣面面相觑,急忙跟上。
盏茶时间后,七人走出花林,前方地势陡然降低,形成一圈冰崖,崖下是个面积极大的盆地,盆地中央,一朵巨大的冰莲傲然绽放,银辉四射,上烛重霄,耀目生花。
冰莲周围,莲叶拱托,重叶疏列,每一片都无比巨大,场面洪大,气象万千。
“这是……”
“冰宫!”白雪烟指着中央的冰莲说道:“那是莲宫,共有六瓣宫一台宫,是宫主及师执长辈的居所。周围叶宫或为冰池,或为寝宫,用途甚广,以后你们自然知晓。先随我去见宫主吧。”
石坚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惊叹不已,自惭形秽道:“同样是上千年的灵界大派,瞧瞧人家这宫殿,这设计,这气象,茅山派一下子不香了。”
“确实。”彩衣深以为然。
“别看了,快走吧,去会会他们的宫主。”石坚一把拽走彩衣。
冰崖上开了一天冰阶小道,七人顺着小道下去,盆地内到处是寒冰砌成的宫殿,琼宇瑶阶,银庭玉柱,来往男女,白衣胜雪,英俊冷艳,犹如天上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