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红鸾帐。
十几个宫女围绕着陆淮宁,陆淮宁微醺着看着这些人,举起杯一饮而尽,他如虎入羊群一般,把这红鸾帐当成了狩猎场,到处都是杯盘狼藉。
一连半个月不曾有朝会。
群臣乱成一团,自从武阳大公主回来后,宫里的消息再也传递不出来了,无声无息的,所有被安插到宫里的眼线都被挖掉了。
这些人一商量,决定进宫面圣,目的是怕皇上遭遇不测。
而坤德宫里,没有任何动静,平静的吓人。
等群臣来到了御书房门口,大太监段忠福直接打开了房门,朝臣看到屋内景象,有忠良之臣直接就被气吐血的。
消息没有密不透风,后宫之中,皇上夜夜笙歌的消息大街小巷就传遍了。
不明真相的百姓都不敢相信,只是消息越来越多,百姓们联名上书,请求见一见皇上,结果泥牛入海,根本没有任何消息。
百姓们又要见皇后。
陆羲和拿着万民请愿书来到牧宝儿的房间里。
牧宝儿看过之后,问:“曦儿,真的不能收手吗?换个见效哪怕慢一些,但能温和点儿的手段吗?”
“母后,妇人之仁只会让我们母子几人越来越被动。”陆羲和抿了抿唇角:“请母后原谅羲和。”
牧宝儿摇头:“人世间的事啊,都是冥冥中自有定数的,当年你皇舅说过,若有一天,楚国国君可暴毙。”
陆羲和丝毫不意外听到这样的话,牧家霸道吗?确实霸道,但并非无理取闹,对楚国并非压制,而是给楚国带来了太多太多好处了,只是恩大成仇。
“曦儿,我要去见这些百姓吗?该说些什么?”牧宝儿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把陆羲和当成了主心骨。
陆羲和说:“该让太子哥哥露面了,往后的路,他要走在前面,提前准备好才行。”
“好。”牧宝儿看了眼旁边的桌案:“你外祖母的信来了,要看看吗?”
陆羲和笑了:“是给曦儿的吗?”
“是给娘亲的。”牧宝儿说。
陆羲和摇头是:“娘亲,有些话不能过六耳,不然会埋下祸患的。”
牧宝儿什么都没说,她知道陆羲和不想和大安国为敌,他更知道母亲对自己说的话,要是让陆羲和看到了,确实不好。
陆羲和刚回去自己房间,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两封书信,一封是外祖父写来的,另外一封是外祖母写来的。
心里微暖,坐下来打开书信,看的格外认真,看完后直接在火盆里,把书信化为灰烬了。
走出房间,深吸一口气。
楚国这个冬天来得有些早,陆羲和看着高原湛蓝的天空,一只雄鹰直冲而起,飞向了远方。
楚国皇后带着太子殿下在皇城门上,见了百姓。
所有人看着皇后安然无恙,看到太子,总算是安心了,同时还得到了个天大的好消息,未来三年赋税全免,天下学子,但凡这三年内入学的,只要一直读书,就一直免除一切费用。
这些消息足以让百姓们欢欣雀跃了,在楚国,无可取代的可不单单是皇上,还有皇后。
就算是平民布衣,那也不是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安贵妃曝尸城门之上,母族九族被诛,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没人不知道,所以能看到皇后和太子,他们才是真正的心安了,毕竟皇后和太子身后是大安国。
次日,朝臣上书,请太子临朝。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一转一个月皇上不上朝,不处理朝政了,秋已深,户部尚书位置还在悬空,一些老臣告病,整个楚国都要停摆了。
皇后懿旨:太子临朝,太子太师协理。
至此,陆启明走上了楚国的金銮殿,在龙椅旁边设临时桌案,处理朝政,至于太子太师,无人知道是谁,所以当石君泽被太监用轮椅推到了金銮殿上的时候,群臣神色各异,其中更多的人都气红了眼,石君泽为楚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啊,竟然落到了这个下场!
这些人并非都不怪武阳大公主手段残忍,但更多的是钦佩,钦佩武阳大公主的雷霆手段,这些人大部分守着的是中庸之道,可都是眼明心亮的人,更是石君泽同一批入朝为官的人。
“恩师,免礼。”太子陆启明说。
石君泽抱拳颔首:“多谢太子殿下体恤。”
群臣跪拜,高呼千岁千岁千千岁,陆启明,十一岁临朝。
从这一日起,太子住进了东宫,是召见群臣,处理朝政,户部尚书的人选只有一个,那就是消息许久的冷锋。
至于告病的老臣,就三天时间,三天后全部封赏罢官,封赏是封赏,罢官是真罢官,悬空位置立刻有人顶上去,颇有几分刀不血刃就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架势了。
在陆启明身边,跟随的人中,有一个和陆启明有五分相似的人,寸步不离,有人认出来后,就险些被吓尿了,因为这是死了十年之久的福王啊!
一切尘埃落定后,陆启明下诏书,重建福王府,陆淮沅再次成为了楚国的福王,而这一次福王是明明白白的太子的人。
楚国百姓,依旧是安居乐业。
楚国的御书房,依旧是夜夜笙歌,愈演愈烈,直到这一年的除夕夜。
陆淮宁血洗御书房,云饶十几个宫女都人头落地,一身是血的陆淮宁摇晃着站在御书房里,手里的宝剑还在滴血,眼里红丝退下去后,嘡啷一声丢了手里的宝剑,抱着头发疯一般吼叫。
“来人!来人!”陆淮宁嘶吼着。
太监们进来,悄无声息的收拾着惨局,段忠福扶着陆淮宁:“皇上,老奴准备了浴汤。”
“对,朕要沐浴更衣,沐浴更衣。”陆淮宁抓着段忠福的手臂:“快带朕去!”
热气氤氲中,陆淮宁躺在偌大的浴池中,像是忘记了时间似的。
段忠福就在旁边守着。
“段忠福,你是皇后的人,我让你去赐死,你没拒绝,为什么?”陆淮宁突然说话了。
段忠福跪在地上:“因为皇后娘娘不会死。”
“你知道曦儿要回来了?”陆淮宁问。
段忠福抬头:“老奴不知道武阳大公主回来,但皇后身边从来都不缺人。”
“可她还是想要赴死。”陆淮宁冷笑着看着段忠福:“你知道为什么吗?”
段忠福没说话。
陆淮宁沉默片刻才问:“今儿是什么日子?”
“是除夕夜。”段忠福回话。
陆淮宁的表情有一瞬愣怔了,低头看看着沐浴的水,再看看段忠福,起身:“更衣,朕该陪着皇后辞旧迎新才是。”
“是。”段忠福立刻去准备。
当段忠福提着灯笼,陪着陆淮宁来到坤德宫门前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硕大的孔明灯从坤宁宫缓缓升起,在孔明灯下面吊着一个缠绕了许多彩色丝带的大篮子,篮子里,牧宝儿一身浅蓝色衣裙,身边是四个孩子,缓缓地飞了起来。
陆淮宁抬起头看着,突然,泪水顺着眼角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