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飞雪,晨曦微露时雪终于停了。
然而起了风,北风扣着窗棂,似要唤醒沉睡中的人。
吉祥却是难得好梦,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睁开眼时天已放亮。
屋里没人,洗手间里传出流水声。
吉祥对着天花板愣了片刻,为什么今天天花板的位置离自己有点近?
她拍了拍脑袋,嘲笑自己睡迷糊了。随即翻身坐起。
支撑的手臂承重下陷寸许。
这感觉十分陌生,吉祥困惑低头。入目是暗红色的龙凤花纹床单,她身上盖着同色花纹的被子。
妈呀,自己居然睡在床上。
吉祥大惊。
吓得一跃而起,跳到地上匆忙低头检查。
还好还好,睡衣扣子扣得整整齐齐,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
可是……她呆立片刻,努力回忆着昨晚的点点滴滴。
她先是向安树凰讨赏,然后,安树凰称赞了她的红娘天赋,然后,他说要给她额外回报,然后,然后……
吉祥回头看向大床。床上只有一床被子,两个枕头有明显凹陷,床单满是凌乱皱褶,所以说……
她的气血直冲顶门。
“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安树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洗手间出来,正用毛巾擦着头发。他好笑的看着吉祥神经质的四下查看,然后傻乎乎对着床一脸悔恨。
听到男人磁性的声音,吉祥悚然而惊,一蹦老远和安树凰拉开距离。
“安……安医生,我,我错了。”吉祥惶恐不安的瞪着安树凰,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昨晚她被安树凰夸得得意忘形,失了分寸,……最后一个记忆片段就是糊里糊涂被抱上了床。
“你做错什么了?”安树凰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和煦,好听的声音带着点蛊惑。他没有自觉的朝吉祥靠近,把吉祥惊得连连后退,背后撞到墙壁时吉祥难过的闭上眼睛缩起身体。
太丢人了。
看着如同犯错小孩似的吉祥,安树凰嘴角的笑意止不住扩散开来。
“吉祥果,我的小果儿。”他探臂将吉祥拥进怀里。
感到吉祥的挣扎,安树凰却没松开手。他低下头,将脸贴在吉祥丝缎般柔滑的发顶。
“吉祥果,你没错,错的是我。”安树凰闭了闭眼睛。
他做事向来极有耐心。人已经圈在身边,细水长流,他想慢慢吉祥就会习惯现在的身份,习惯他在身边陪伴。
可是当佟毓找上他谈合作时,他立刻明白了吉祥的意图。这个傻女人居然不声不响把他卖了。
这简直是……叫他既生气又心疼。
她的情商得有多低,才会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意,丝毫看不出自己的苦心。
是他太含蓄了?是他太隐忍了?或许他对她真的是太纵容了。
这些天她辗转难眠,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忍得辛苦,只想给她留出足够的适应时间。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可笑的错误,窗户纸不捅破的话,以木吉祥的情商她永远会找理由逃避。
有些事就该直接点,无赖点,光棍点。
“是我不该爱上自己的病人,”安树凰无奈叹气:“是我不该处心积虑将你拉进我的生活中,是我不该爱得根本放不下。如果要说错,一切的错都在我。”
吉祥难以置信抬头。
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目色中倒映的自己,他的无奈,他的怜惜,他的隐忍,他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纵然满腹算计,可叫人哪能怨得起分毫。
他是那么好看,那么温柔,那么完美……
吉祥的眼泪一下涌上眼眶。
她本该高兴的,她本该欣喜若狂的。她做过无数个思春的少女梦,如今一切居然成真,梦中的王子爱上了灰姑娘,从此他们可以幸福生活在一起。
可是,可是……她心底为什么总有个声音在警告,在嘲笑:不可以,你哪里配得上他,你是个肮脏的乞丐,你是个下贱的童养媳。你是垃圾堆里的蟑螂,你是地地道道的癞蛤蟆……
“我……”
吉祥一直以为自己泪腺不够发达,所以从小到大有记忆的哭只有那么一次。那是很多年前木扬把她从垃圾堆里捡回家时,她阿妈说:“……以后你就是我闺女,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给咱们家带来了吉祥,你以后就叫吉祥吧。……”
很多年,她忘了很多事,可是阿妈的话和她温暖的笑容一直深印在心底。
而此时此刻,另一个人,正在用同样的温暖照亮她心中那片混沌的黑暗禁地。
“我,我配不……”
她所有的话被男人的深吻堵在喉头。
“你不是说,人是带着各自业力来到这世上的吗,你和我相遇,是缘也是债,既然已经绑到一起,咱们何不精诚合作把日子过好了。”安树凰捧起吉祥的脸,温柔的吻去她面颊上莹莹珠泪,“果儿,你也喜欢我,就别跟自己过不去,给自己点时间,……你不是梦想还地球一片净土,那我就许你一生一世一方净土。”
吉祥回到海市那天,海市也下了雪。
凑巧的是,在机场大厅,她遇到了刚从老家回来的吴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