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仓库被盗时,负责守卫的是谁?”石鋭凝问道。
“是吴校尉。”
“他人呢?”
“唉!吴校尉连同值守的十名兵丁全都被倭寇杀害了,尸体就在门外的草丛里。”
至此为止,石鋭凝再心中总结出了四个疑点。
其一,军械库距离神机营不过区区五里,如此大规模的搬运行动,神机营那边若是一点都没有察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其二,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拉运那五万件兵器的运输工具是牛车,若真是倭寇所为,那他们最为看重的一点就是速度和时间,又怎么可能用牛车这种速度缓慢的工具?
其三,从仓库地面上的脚印来判断,搬运武器的人数约有两百人左右,若是盗窃,那么必定会非常迅速而又忙乱,从而脚印也会杂乱无章,然而现场的脚印却非常的有序,这就说明搬运武器的两百多人是有组织的,而且心态平和,并不慌忙。
其四,仓库铁门上的铜锁是被砍断的不假,那半截短刃也是武士刀,但倭寇素来行事谨慎,即便有个别细节可能会有所遗漏,但绝不可能会留下半截断刀这么明显的证据,而偏偏就留下了,这就只能说明一点,这半截武士刀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综合以上四点,石鋭凝得出了一个结论:军械库被盗是内鬼所为,绝不是倭寇,砍断铜锁、留下半截武士刀,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然而还有一点他没有想明白,那么多的人都去了哪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藏肯定是藏不住的,两百多人呢……
想着想着,他猛然一惊!
他想起了闫森提到过的走失人口案!
走失人口案子是发生在两个月前,恰好正是军械库被盗的时间,而从仓库内的脚印上判断,搬运武器的人数也在两百左右上,难道说这些人就是走失的人口?他们突然凭空消失了……
那两百多人被灭口了!
想到这里,石鋭凝禁不住心神一颤!
要真是内鬼所为,那么有时间,有能力、有机会办到这一点的,就只有……
石鋭凝看着裴云光,他的五官在石鋭凝的眼中渐渐的扭曲变形,变成了一副魔鬼的面孔!
他要那么多的武器干什么?想要造反?这个可能性不大,除了钱,没有第二个解释。
石鋭凝联想到了最近倭寇突然进行了几次大规模的侵袭行动,他明白了!
沿海的倭寇已经形成了规模,他们需要大量的武器!
“裴大人是哪里人啊?”石鋭凝突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裴云光先是一愣,继而回道:“哦,下官乃是本地人,老家就在新昌县。”
“新昌?”
石鋭凝笑道:“我也是新昌人,这么说咱们还是老乡呢!”
“石捕头也是新昌县人?哎呀!那可真是太巧了!怎么,这次好容易回来一趟,没去家乡看看吗?”
“唉!我也想回去看看,可是公务在身,根本就没时间啊……”
“说的也是,都是这该死的倭寇闹的……”
石鋭凝心中冷冷的一笑。
回到卫司府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石捕头,案情查的如何,可有所发现?”刘海房问道。
石鋭凝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这么大的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清楚的。“
刘海房微笑着说道:“石捕头,今晚本官设宴,为……”
石鋭凝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刘大人,在下乃是新昌县人,既然来了辽东,理当回去看看,就不叨扰了,再者说公务要紧,我也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还请见谅!”
“原来石捕头是辽东人啊!回乡探亲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告辞!”
石鋭凝一抱拳,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夜近三更,石鋭凝进了金州城,他并没有急着去找闫森,而是去了城东的锦绣客栈。
天蒙蒙亮的时候,石鋭凝出了客栈,直奔知府衙门。
三天后,石鋭凝与闫森到了新昌县。
“不知知府大人、天捕府石捕头驾到,下官未能远迎,还望恕罪!”新昌知县周怀远在大门外一躬到地,身子微微打着颤。
“毛建,你小子又胖了!”石鋭凝拍着毛建的肩膀哈哈笑道。
“小石头!你他妈又变帅了!”毛建也是乐得哈哈大笑。
看到石鋭凝与班头毛建如同亲兄弟一般,周怀远大吃了一惊,心中直念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幸亏我平日里没亏待毛班头,没想到他还有这么硬的关系……”
“周大人!”闫森一进到大堂便直入主题。
“下官在!”
“你新昌县可有户名叫裴胜的人家?”
“裴胜……”
“我知道!”
就在周怀远还在皱眉的时候,毛建立刻举手叫了起来。
“裴胜今年五十多岁,是个做小买卖的,家就在县城西区的瑞香胡同里,最近听说他发了笔小财,买了一座大宅院,不过好像还没搬进去。”
“裴胜有几个儿子?”闫森追问道。
“一子一女,女儿名叫裴彩云,还未出阁,儿子名叫裴云光,是咱们辽东卫司的副总兵,半年前刚上任的,这家伙,自打他儿子一上任,裴老头别提有多得瑟了……”
“行了,打住!”
石鋭凝笑着打断了毛建道:“事不宜迟,还请知府大人即刻下令吧!”
“嗯。”
闫森一点头,看着周怀远道:“周大人,你立刻召集人手,将裴胜家包围起来,一个也别跑掉,将他家给我搜个底儿朝天!”
“下官遵命!”
周怀远虽然是满头的雾水,但也不敢多问,立刻冲着毛建沉声道:“毛班头,你立刻召集县里所有捕快,去裴胜家!给我搜……”
他又扭头看向了闫森道:“知府大人,搜什么?”
“这个……”闫森又扭头看向了身边的石鋭凝。
石鋭凝附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此乃机密,你只管搜就是了!”
“是!大人,可是……”
“又可是什么?”闫森把脸沉了下来。
“可是以什么罪名去搜啊?平白无故的,就这么闯进民宅乱搜一通,万一要是……”
闫森还没说话,石鋭凝开口了。
“罪名还不好找?这还用我教你么?”
“不用!卑职这就去办!”毛建冲着石鋭凝一挑眉,转身出去了。
“走,随本府一同前去!”闫森挥了挥袍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