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一时间静得有些可怕,魏喜和那十名捕快全都低着头,没一个敢吭声的。
良久,闫森突然爆喝了一声:“全都给我带回去,每人二十大板!魏喜身为班头,当值其间居然带头饮酒,板子加倍!”
“大人,饶了我等吧……”哀求之声顿时四起。
“都给我住口!再有求饶者,板子加倍!”闫森已是怒不可遏了。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石鋭凝赶紧走到了闫森面前,单膝下跪,向上一抱拳道:“大人明鉴!此事颇有蹊跷,想必是那常永义偷偷回来,想要取走财宝,不想却扑了个空,因此他在恼怒之下才会放火泄愤,并不是他们……失职……”
“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当值饮酒,连凶犯偷偷潜进来放火都不知道,还不叫失职?此事与你无关,无须为他们求情!”闫森袍袖一摆。
“就打四十板子,这可不行,岂不白费了我一番苦心?我得再加把火。”
想到这里,石鋭凝接着说道:“大人,这夜深人静、霜露浓重的,喝点酒解解乏也是人之常情,魏班头也是为了兄弟们着想,再说了,幸亏财宝已经转移,也没有什么损失,您看是不是就免了……”
“什么!这酒是魏喜挑起来的?”
石鋭凝看似为他们求情,其实是直接将整口锅全都扣在了魏喜的脑袋上。
“大人,是魏班头请的客,卑职们不得不从,与我等无关!”那十名捕快异口同声道。
二十大板啊!这要是真挨上了,一个月内根本就别想起床,还只能趴着!
此刻那十名捕快只想着扫干净自己的门前雪,谁还管魏喜的瓦上霜?
“不是……大人明鉴!”
魏喜慌忙辩解道:“是有人出钱请的客,不是卑职!”
“不是你?那是谁?”
“是……我不知道……”
到了这个时候,魏喜终于明白了!
是石鋭凝!
他虽然知道自己连续给他穿小鞋,肯定会遭到报复,只是没想到报复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猛。
“石鋭凝!你够狠!竟然对我下死手,上次没把你弄死,下次我非……”
“你说有人请你喝酒,却又说不知道是谁?你敢戏弄本官?!”闫森终于暴跳如雷了。
“大人!有人可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魏喜虽然慌,脑子却还没乱。
“谁能证明?”
“酒楼掌柜李东海!”
“来人,去把李东海给我叫来!”闫森咆哮道。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李东海便被带到了闫森的面前。
他根本就没在酒楼,一直都在门外偷听着,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哪里睡得着?
“李东海,我来问你,今天晚上的酒菜是谁请的客?”
李东海那是什么人?整个一猴精!刚才的对话他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对眼下的局势非常的明了。
虽然他弟弟李东洋对他说明了情况,他也知道是石鋭凝出的钱,但在他看来,石鋭凝只不过是好心办了坏事,毕竟当铺失火这件事谁也预料不到不是?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即便他把石鋭凝给供了出来,魏喜也讨不了好果子吃,而石鋭凝顶多也就是被责骂两句,拍马屁拍的不是时候,仅此而已,他可不想惹火上身。
“大人!”
李东海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小民确实在楼下听到过,魏班头说今晚是他请客。”
他说的是实话,就算魏喜也挑不出毛病来,只不过是避重就轻,巧妙地避开了是谁出钱这个重点而已。
“魏喜!你还有何话说!”
“我……”魏喜急怒攻心,一时间竟然没词儿了。
“大人,魏班头也是好心,只不过办了坏事,让常永义钻了空子……”石鋭凝继续往火上浇油,说着话他扭头看了魏喜一眼。
魏喜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嘲讽,一丝笑意!
他再也受不了了,脑子里“轰”的一下,彻底乱了,指着石鋭凝不管不顾的大吼道:“是他!一定是他干的!是他要陷害我!闹不好这把火就是他放的!”
“放屁!”
身为知县大人的闫森居然爆粗口了!
“你特么的身为班头,犯了错不好好认罪,居然还乱咬人?石鋭凝他一直都在本官的身边,怎么来放火?难道他还会分身术不成!简直就是条疯狗!”
闫森越说越气,当即下令道:“从今日起,将魏喜革职查办,回去重打五十大板,暂时羁押,以儆效尤!”
话音一落,魏喜整个人如同遭雷击了一般,彻底绝望了!
石鋭凝见大功告成,也不再遮遮掩掩的了,赶忙说道:“大人,魏喜身为班头犯此大错,受罚理所应当,但这些兄弟们却是无心的,他们身为下属,也是身不由已。再者说,此案案情重大,也需要人手,况且还存在不少的疑点,卑职斗胆替他们向您求情,免了他们的板子吧!”
这个案子确实是闫森的一块心病,不但出了人命,还涉及价值连城的财宝,如此重大的案件,要是不能及时破案,往后他的仕途堪忧,石鋭凝的一句“还存在不少的疑点”立刻戳中了他的心思。
“好吧!既然你这么替他们求情,本官也不是铁石心肠,那就免了吧!”
那十名捕快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同时对石鋭凝那叫一个感恩戴德。
不光是他们,周围其余的捕快心里也全都对石鋭凝挑起了大拇指,认为此人靠得住,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石鋭凝,你方才说此案有诸多疑点?”
“大人,卑职确实发现了不少疑点,只是……”
“只是什么?但讲无妨!”
“大人,卑职只是个小小的捕快,人轻言微的,如此重大的案件,岂敢胡言乱语?万一要是……”
“罢了!这小子不一般!”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主簿孙文海心中暗叫了一声:“高明!”
魏喜刚被革职,班头的位子还没凉下来呢,石鋭凝就想要上位,而且把话说的恰到好处,正戳在闫森的心坎里,这个班头的位子他就算不想坐都难!
他又将整件事情回想了一遍,心中也是纳闷不已:“照这种情形来看,整件事都是石鋭凝一手策划的,但他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连我和闫森都成了他的不在场证人!这个人不简单,惹了他就跟惹了瘟神没什么两样,我不如顺水推舟,还了他那莲花宝砚的人情……”
想到这里,他凑到了闫森的耳边,小声说道:“大人,这个石鋭凝心思敏捷、才智过人,发现常永义是凶手是他想到的,转移财宝避免了损失也是他的建议,我看他可堪重任,不如就将他提为班头……”
闫森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看着石鋭凝,微微一笑道:“石鋭凝,此案你确实立功不小,但你没什么资历,直接提升你为班头,恐难以服众,这样吧,本官就委任你为此案的负责人,全权处理破案事宜,所有捕快任你调用,若是能如期破案,立即升为班头!”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破了案,就能升职,破不了,还是个小捕快。
身为领导,驾驭属下的一个窍门,那就是要给他一点甜头,但绝不能喂饱,要让他有这么一种感觉,只要自己再努努力,就能吃到高处的果子,只有这样,他才会卖全力为你效命。
闫森当然也深谙此道,因此并没有直接提升石鋭凝为班头,但却让他有了一个希望。
“多谢大人提点!”石鋭凝抱拳低头,嘴角微微一翘。
闫森的这种安排跟他预先设想的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