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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绑匪并不在这些直接的知情者之间?这也是有可能的。比如说庄赫云的那几个学生在二十三日下午要参加会议,这些学生的亲朋好友如果知道了这件事,等于也就知道了庄赫云当天的行程安排。因为这个消息本来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向外传播的时候也不会引人关注,所以绑匪或许就是在不经意间掌握了此事,那警方就很难从芸芸众生之中将其勾勒出来了。

警方耗费大量精力去查的两条线全都断了。不过另外一条线上却有了令人惊喜的收获。

这条线关注的焦点锁定在南山体育场K区看台。

十月三十日晚间进行的足球比赛是关系到本赛季冠军归属的一场焦点之战。当场所有球票在开赛前三天便已全部售空。在全场二十个区总计逾六万的座位中,K区的三千个座席是专门为客队球迷预留的。这些球票由客队的球迷俱乐部承销,所以警方一度寄望通过倒查销售渠道来找出那个隐匿在客队看台上的绑匪。

出于球场安全的考虑(不让主队球迷进入客队区域),客队球票需凭借球迷俱乐部的会员身份登记购买。但是有不少黄牛也混迹在俱乐部里展开倒票的生意。大黄牛一次性购买数十张球票,甚至上百张球票,然后再加价出售。下面还有小黄牛,买个十张二十张的,有人还把球票挂在了网店上。所以很多球票的实际购买者已经无法追查。

尽管如此,警方还是通过客队的球迷俱乐部联系上了大批抵达现场看球的客队球迷。这些球迷全都收到了来自于警方的协查通报,通报中告知至少有一名绑匪曾在球赛期间隐藏在K区看台上,希望有人能够提供相关线索。

到了十一月一日的十六时二十分,果然有一条信息被反馈上来。

一个名叫王志的客队球迷反映:当时在他身旁坐了一名奇怪的男子。那男子独自一人而来,他虽然穿着客队的红色球衣,但听口音却是省城本地人。王志原以为他是个没买到主队球票的当地球迷,为了看球,只好买了张客队球票混进来。可后来他又发现不对,因为那个男子真的在为客队加油。尤其当客队打入扳平一球的时候,他甚至还跳将起来,操着方言大喊大叫。王志也正是因此而对他印象深刻。

一个本地人却在为客队加油?这确实是一个极不正常的表现,多半是为了掩饰刻意而为。他恐怕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球迷,而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吧?

田春达很关心比赛结束之后那男子的表现,可惜王志说比赛一结束整个K区看台都陷入疯狂,他当时也涌到看台下方去争抢球衣,对那名男子便没有继续关注。

田春达询问了王志的座位号,得知是K区17排36号,那名奇怪的男子坐在他的左手边,即17排37号。田春达随即放下电话,调出了向海洋在比赛现场拍摄到的录像。

在当天的行动中,庄赫云接到绑匪短信从d区看台转移到K区看台,负责对庄赫云展开跟踪拍摄的向海洋随即也把摄像镜头调整到相应的方位。不过在重新锁定庄赫云的身影之前,向海洋多了个心眼,他调大了镜头的覆盖范围,花了三四秒钟的时间把整个K区看台上的观众粗略地扫了一遍。短短三四秒中扫过三千人群,这个举动当时看来没有太大意义,现在可就不同了。

田春达根据确定好的座椅号,锁定了目标男子在录像中所处的位置,然后将此人的图像放大到可供识别的程度。因为分辨率所限,图像放大之后的清晰度已经很不理想,只不过能依稀看出那名男子的外貌轮廓。

田春达把放大后的图像打印成照片,然后便拿着去找庄赫云辨别。

虽然丈夫新遭不测,但庄赫云只是在昨天请假休整了一下,今天已经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当田春达和郝东二人在人民医院骨科办公室找到庄赫云的时候,后者正在专心查看一份ct报告。

田春达把照片递到对方面前,心中暗暗惊讶于这个女人的坚强意志。

庄赫云盯着照片上的男子看了一会儿,沉吟道:“这个人是??”她拖着长长的尾音,想认却又不敢确定的样子。

田春达鼓励对方道:“凭你的第一感觉,想到谁就是谁。”

庄赫云这才又说:“好像是那个死者的儿子。”

“哪个死者?”田春达听得没头没脑的。

“就是那次医疗事故的死者。”

“医疗事故,”田春达心念一动,“你说的就是让里劲松丢掉工作的那次事故?”

庄赫云点点头:“那个死者的儿子来医院闹过好几次,我也见过的??这照片看着有点像他。”说完之后她又自言自语般嘀咕道:“嗯,最好让肖加林看看。”

田春达问:“肖加林是谁?”

“哦——”庄赫云抬起头来,“是我们院医务办公室的主任,当时那起事故就是他出面处理的,他和死者家属最熟悉了。所以得问问他才有把握。”

田春达立刻提议:“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庄赫云说了声:“好。”三人先后起身,出了办公室往医务办公室而去。

在一家医院的构建体系中,医务办公室相当于行政主管部门,需出面协调院内院外的各项医疗工作。调查和处理医疗纠纷更是医务办公室日常工作的重点之一。医务办公室主任往往都是处事得当、八面玲珑的领导型人才,也是日后竞争医院院长的有力人选。

田春达第一眼看见肖加林,便知道这是个厉害角色。此人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偏胖,个子不高。他的脸庞圆乎乎的,一看人先眯起两只眼睛,仿佛自带了三分笑意。在那貌似懒散的眼皮下面却藏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从中射出的目光在你周身打量,像x光一般要将你看个通透。

庄赫云向肖加林介绍了田春达二人的身份和来意,肖加林连忙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紧握住田春达的手晃了两下,连说:“辛苦,辛苦!”随后他又换上一副悲伤的表情,目光在庄赫云脸上逗留了一会儿,感慨道:“唉,李医生是个好人啊??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呢!”

庄赫云没有接对方的话茬,她冲那张照片撇撇嘴,催促道:“请肖主任帮忙看看吧。”

“好,好!”肖加林把照片接在手里,细细端详一番后说:“没错,就是那个家伙。”

田春达精神一振:“你确定吗?”

“确定,就是他,”肖加林伸出右手食指在照片上敲了一下,报出名字说,“王京生!”

既然庄赫云和肖加林都做出了相同的判断,那这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一个医疗事故的死者家属出现在案件的赎金交易现场,这意味着什么?田春达迫不及待地追问:“你们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我有!”肖加林很积极地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查了一会儿,随后便报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郝东把号码记录下来,问田春达:“现在打吗?”

“打。就说是送快递的,单子上的地址看不清楚,找他核实一下。另外问清楚了,他在不在家,不在的话什么时候回来。”

郝东点点头,拿起手机开始拨号。但很快他就皱起眉头汇报说:“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