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上次被檀石槐重伤,经胡垆施以妙手调治复原后,因祸得福实力不降反升,已隐隐触摸到武圣之上另一层境界的壁垒。
方才他在阵中看得清楚,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的吕布竟也达到了相同的境界,若非刘辩用了车轮战法,这边除自己之外实无一人能做此人对手。
错非身在战场,黄忠是定要与这难得的对手公平一战,以求在最激烈的战斗中触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灵机。
然而此刻一切自然另当别论,两军作战本就讲究兵不厌诈,无所不用其极才是兵家至理!
带着一点错失旗鼓相当对手的遗憾,黄忠催马越阵而出,马速不徐不疾,一口古月象鼻刀反背在身后,人未至,一缕玄妙气机已牢牢锁定人困马乏的吕布。
吕布凭微妙的气机感应,确定对面出战的中年将领修为竟足以与自己比肩,登时在心中大骂众诸侯无耻,明明有此等高手,却不早早派出来与自己公平一战,而是用此等卑劣手段乘人之危。
“南阳黄忠在此,吕布受死罢!”
马到近前,黄忠朗声高叫,扬刀出招。
同样是一路“沉沙刀法”,在黄忠手中使来,呈现的是与黄叙截然不同的情形。
长刀挥出,刀势在空中演化成一条滔滔大江,无始无终滚滚奔流,势要将所有阻碍冲垮摧毁葬入江底沉沙。
吕布勉强振奋精神,方天画戟斜向上方挑出,戟势如龙,摇头摆尾扑入刀势演化的大江之内,要施翻江倒海之力搅散这条无形江流。
若是他仍在全盛时期,这一击最少能搏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然而此刻他是久战倦极之身,黄忠却是新锐生力之军,此消彼长之下,不管他招式如何精妙、意境如何玄奥,都难以弥补双方在力量上的绝对差距。
所以,戟势所化狂龙只勉强掀起一点浪花,便被刀势所化大江湮灭镇压,长刀携浩浩荡荡的大江之力挥斩而至。
吕布仓促间竖画戟招架,却被这一刀劈得口中狂喷鲜血,连人带马狂退百步。
黄忠还待乘胜而进,就势将已经重伤的吕布斩于刀下。
“嗷——”
吕布却蓦地仰天发出一声如同狼嚎的凄厉长啸。
随之而来的,是被吕布留在后方的三千并州狼骑同时仰天长号如群狼啸月。
“并州狼骑,血屠千里!”
吕布双目血红,高举画戟厉声高呼。
“并州狼骑,血屠千里!”
这些曾追随吕布横行并州北境,将草原异族杀得人头滚滚,谈狼骑而色变,闻飞将而惊心的精骑齐声高呼回应,随即一起催马冲锋。
吕布自然而然融入并州狼骑的冲锋阵型之内,虽然内伤极重,精力损耗殆尽,却依然处于最前方担任锋矢。
三千狼骑的精气战意化为云气升腾,再由吕布这兵主凝聚引导,化作一头庞大如山岳的玄色巨狼,掀牙砥爪扑向对面的黄忠。
“这吕布还要不要脸?”刘辩勃然变色,“我与他斗将,他却凭军阵之力欺我老师!”
众诸侯尽都哑然,都感燕王殿下这颠倒黑白的手段,实在深得市井无赖出身的太祖高皇帝神髓。
刘辩先依照义父教诲,抢占了道德制高点后,急忙取出那装着“黄天驼龙兵”的葫芦,揭开盖子向前一倒,登时便有一千零八十尊身高两丈、手持巨剑的昂藏大汉现身阵前。
随后他催动骑乘猛虎一个纵跃落在“黄天驼龙兵”前方,手中亮银蟠龙棍朝天一指,一千零八十尊“黄天驼龙兵”体表覆盖的厚重金甲上同时浮现出一道道金色符箓,体外笼罩了一层朦胧金光,金光向上空升腾,在虚空化作一团金色云气。
他将长棍下按遥指前方,一条五爪金龙从金云中飞腾而下,随着刘辩率领“黄天驼龙兵”向前突击,摇头摆尾迎向那头巨狼。
在一龙一狼迎头凶狠无比地撞在一起的同时,刘辩的亮银蟠龙棍和吕布的方天画戟也做了一记暴烈无比的正面交击。
两座军阵的强大力量以两位将主为媒介交锋,终究是本身几乎油尽灯枯的吕布吃了大亏,被刘辩一棍轰得坐不住马鞍,整个人如流星般向后飞射数里,狠狠撞在虎牢关的城墙之上。
这一击一撞,吕布全身的骨骼大半碎裂,便如一摊软泥般贴墙滑落在地上,当时便失去知觉。
随着吕布重伤垂死,三千狼骑凝聚的巨狼烟消云散。
刘辩这边的金龙则只是稍微黯淡了一些,仍有充足的力量护持着本就力大无穷又刀枪不入的“黄天驼龙兵”,一路平推将三千狼骑杀得死尸枕藉。
见刘辩一路直杀到虎牢关下,关上的董卓心惊不已,急忙一声令下箭落如雨。
刘辩自知己方尚未做好攻下面前雄关的准备,因此只是仰头喝一声“董卓国贼,权将首级寄于颈上,孤日后必亲自来取!”随后便转身撤走。
那边众诸侯收兵回营后,怀着各种心思向刘辩贺喜不提。
这边的虎牢关内则是一片愁云惨淡。
董卓面色阴沉坐于帅案之后,眼望左右两列文武部属,沉声问道:“叛军猖獗,汝等可有良策破敌?”
众将都亲眼看到吕布的下场,自问无论是自身勇武还是军阵之威尚不及吕布,出城作战只是送死,当时都如受惊的鹌鹑般缩着脖颈默然无语。
一旁的李儒见董卓脸色越来越难看,站出来向上拱手道:“相国,如今叛军诚然势大,我军若压上一切与之决战,胜算实在有限。依儒之见,不如以退为进。”
董卓脸色略好了一些,问道:“如何以退为进?”
李儒道:“我等不如暂且避其锋芒,让出雒阳而将都城西迁至长安。诸侯之兵虽众,却多各怀异志。与我大军对峙时,不得不协力作战,一旦失去外部压力,内部必然生乱,重归散沙之局。届时相国可便宜行合纵连横之策,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董卓立时转怒为喜,鼓掌大笑道:“文优此计大妙!”
当即便下令安排撤兵和迁都事宜。
另一侧的吕布不将张辽、高顺等人见董卓始终未提及如何安置并州人马,便由高顺出面询问。
董卓面上现出沉痛之色道:“吾儿阵前重伤,本相须亲自带他会雒阳请名医救治,汝等既为吾儿部众,合该留守虎牢关为他断后。”
此言一出,张辽、高顺等人俱都变色,但看到西凉众将不约而同地上前,隐隐针对并州将领呈包围之势,只得将心中的愤怒压下,垂首接下这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