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彦博早起准备晨跑,刚出卧室门就看到夏言蹊在门口等着,他看了一眼小女儿浓重得能跟国宝媲美的黑眼圈,不走心地问:“昨晚没睡?”
夏言蹊的事情没有瞒着他,也瞒不了他,这一行本就是昼伏夜出,晚上没睡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熬夜之后没有去补觉,反而在这里等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诈。
夏言蹊双手将夏彦博推向大门口:“好久没有跟我亲爱的爸爸一起锻炼了,今天正好赶巧。”
夏彦博顺着她的劲道往外走,笑着调侃道:“无事献殷勤,想干嘛?”
夏言蹊嘻嘻哈哈地推着他走,两父女气氛和谐地晨跑结束后,提着在相熟的小吃店外带的早餐坐上餐桌后,夏彦博才悠然道:“我等下要去上班了,再不开口你就没时间了。”
夏言蹊嘿嘿笑了两声,狗腿地将鸡蛋剥皮放到碗里推到夏彦博身前才问道:“爸,你知道小舅舅是什么样的人吗?”
“耿旭?”夏彦博敛了笑容,顿了顿才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夏言蹊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就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值得小姑姑念了他这么多年。”
还不辞千辛万苦将人送到无底深渊,最后连自己也在苍梧渊不知死活。
“为什么不去问你爷爷?”夏彦博将手中筷子随意往桌子上一扔,“不过你倒是问对人了,你爷爷还真没我那么熟悉他。”
当年的华国经济本来就不甚发达,夏家只是普通人家,家境一般,要养活一家六口,还得送孩子上学,吃穿住行,压力可想而知,夏家老两口从早忙到晚,基本上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到年前,为了让孩子们能有一件新衣服过年,夏老爷子更是连晚上都在做事,或是编竹笼篾条,或是去河里网鱼,很是辛苦,照顾两个小的的责任大部分就落在夏彦博与耿雪飞身上。
“这不是害怕爷爷担心嘛。”夏言蹊低声嘀咕,老爷子看着身体健壮,到底年龄已经到了那里,夏颜月现在是什么情况,是死是活也不清楚,贸然将事情告诉他,一个不小心夏言蹊就得自戕谢罪。
夏彦博往椅背上一靠,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夏言蹊:“你先说说,你对他有什么印象。”
夏言蹊想了想,除去在无底深渊一路同行的日子,她统共也就跟他有两次交集,一次是在桥上耿旭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有一次是在秘阁坊,两次他都展示了强大而非凡的实力,可是当时这人已经是个活死人了,有什么想法也看不出来,倒是从舟自横胡婴等人那里听到过一二,大都不是什么好评价,夏颜月那边更不用提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嘴里的‘旭哥哥’是哪里哪里都好的。
想到这里,夏言蹊道:“我听他们说,小舅舅实力强劲,但手段有些狠厉。”毕竟说了灭耿家就灭耿家,都不带打一点折扣的。
“他们?”夏彦博反问,“他们是谁?”
夏彦博外表看是个温文好脾气的人,实际上也是见人三分笑,从不与人为难,但平时不发脾气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那是相当的吓人,夏言蹊听着这不带一点温度的话,心里也打了个突,她倒不是怕夏彦博发脾气,就是担心他气到了。
她无意识地舔舔嘴唇,心想对着没什么武力值的老爹比对着各种世外高人精怪大佬的压力还大,这约么就是所谓的血脉压制吧。
怪不得她面对夏颜月和夏诗远时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出错呢。
夏彦博也没有等她回答:“他是一个非常有毅力的人,狠、固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对自己那么狠的……”
在被夏家收养后,耿旭身上的伤还没好他就能不停地锻炼,伤口还没结痂就又破裂,疤痕叠着疤痕,身上的血腥味就没下去过。
他沉默寡言,从不交朋友,除了耿雪飞与夏家老两口,他从来不会对其他人施舍哪怕一个眼神,直到夏颜月出生,那娇嫩的小团子不知道怎么就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将他封闭冰冷的世界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让那一点阳光照耀进去。
“他十五岁第一次离开山坳村我就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夏彦博道,“那几天你妈心思不属寝食难安,问她她也不说,但是我知道,那一天总是会来的,耿旭不是一个只知道逃避的人,让他一辈子躲在山坳村,那他宁愿去死。”
那一次他离死也不远了,在床上躺了许久才勉强能起身,夏彦博心惊胆战地等着警察叔叔上门,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想要怎么帮他开罪怎么才能减轻罪行,怎么算怎么都是死罪难逃——灭人满门啊,搁古代怎么着也得大卸八块吧?
就这么提心吊胆过了几个月,耿旭还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夏彦博忍不住偷偷找他商量:要不自首吧,咱是守法公民,我问问律师看能不能争取个死缓,你放心啊,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宽大处理……
夏彦博苦口婆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耿旭堵了:你说什么?听不懂,我只是帮特事处办点事情而已,放心没关系,下次不会了。
夏彦博见他面色平淡,耿雪飞也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又在暗地里观察了许久,没有打听到有什么特别重大的恶性事件发生,提着的心才慢慢落回原位。
“虽然他外表冷冷淡淡的,但非常重情义,为了雪飞,他吃了许多的苦头——那些人又不是吃素的,就算是一人捅一刀那也能把他捅成窟窿眼,可硬是没有人能知道你妈在哪里,虽然最后的结果无法避免,可是她还是安稳地过了这么多年。”
夏言蹊有些奇怪,她以前很少听到夏彦博提起过耿旭,还以为两人之间关系不怎么样,但现在看来两人关系还不错。
夏彦博看了看手表,几口将面前的早餐囫囵吞下,擦擦嘴巴起身走了,留下夏言蹊独自一人在餐桌前思考。
要不然还是找个时间再去昆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