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辞二人这些日子奔波于各处正命,因非是阜书所为,是以皆是手到擒来之事,两人好似都将阜书一事抛之脑后。
当再一次见着无常二人时,正是十五。
范谢二人撑伞于鬼门之处,范无咎懒洋洋报着数,谢必安认认真真记着。
颜辞二人出现之时,范无咎的声停住了。
谢必安抬头,十分惊诧地道:“掌命仙君,你这是?”
花颜默然片刻,道:“我来找个人。”
“找人?谁呀?”
“阜书。”
范无咎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谢必安却是不解道:“他怎么会在我们这儿?”
花颜垂眼,“阜书是已死之人,我要知道他用了谁的魂。”
“不懂。”饶是谢必安都摇头,根本听不懂她这话是何意。
“你只需带我去阎王殿便好……就不必惊动阴倌和容绝了。”
范谢二人对视一眼,还是谢必安道:“你们自去找吧,我二人脱不得身……要不八爷你去领路?”
范无咎瞥了他一眼,有些不爽,却还是点头,“行吧。”
阎王殿殿门微闭,黝黑暗沉的殿门透出几分光泽,繁杂古老的图腾雕刻其上。
范无咎点了头,两人这才侧身而入。
阎王从簿子上抬起头,眯眼仔细看了看二人,才似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们啊。八爷,看座啊。”
“你们随便坐吧,我要回去了。”范无咎随意示意一番,便自个儿率先离去。
花颜拢袖近前,笑着道:“阎王日理万机,便不打扰您老人家了,你只需将簿子给我二人看看便是。”
“……你要看谁?”阎王眯着眼,偏头看她,眼中透着几分警惕。
“实不相瞒,看天帝陛下。”花颜笑嘻嘻道。
若是范无咎还在此处,定是要十分疑惑地瞪她一眼。
“天帝陛下乃天界之人,怎会写在我这簿子之上。”
“非也,陛下飞升之前可不就是凡人么。怕还真只有你这儿有了。”花颜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当即说定了他。
阎王爷还待拒绝,然错眼之间似乎才发现花辞也到了这儿。
他正懒懒坐在下头,手中甩着一方黑乎乎的令牌。
那令牌……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花辞抬眼看去。
那一眼可谓如三九寒冬般令人后背发凉。
划不去名儿的人,令三界大乱之人便坐在他眼皮子底下,阎王定了定神,反手指着后头咬牙道:“你自己去找吧,都在那后头了。”
花颜笑眯眯地谢了声,往后面而去。
花辞目送她身影消失,这才转着令牌到了阎王跟前,“你可认得这东西?”
阎王抽了抽嘴角,摇头,“不识得。”
“真不识得?”花辞嘴角勾起浅浅笑意。
“真不。”阎王很果断地摇头。
花辞负手四处打量,时不时翻翻他身前的簿子,时不时抬头看看这殿中的摆件。
“许是年岁长了,你忘记了。也许是那时候你还未坐上这阎王爷的位置,未经历罢。”花辞淡淡说着,似乎只是在与他谈论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话多多少少就是在笑话他了,但他知道,这不过是花辞在试他罢了,是以决不能说任何话。
花辞招手收了令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这其实是一块很普通的铸铁令牌,平平无奇毫无特别之处。许是年月太过久远,又是他刚从坟里挖出来的,面上还布了层锈迹。
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见花辞似乎作罢,阎王暗暗松了口气,然而还不及完全将心放下,便听得花辞又凉凉道:“不过那时候你想必是在的。不说说是个什么情况?我这人脾气不好,到时没了耐心可就去问容老头儿了。”
阎王偷偷拿眼看他,正瞧见他周身白烟渐渐缭绕,隐隐散开。
他心道一声不好,立马赔笑道:“这事儿我说,我说便是,你莫要告诉冥君……”
花辞继续甩着令牌,漫不经心道:“好啊,你说。说的对呢我就不告诉,说得不对呢我可就不同情了,毕竟违背天书这罪名……足够三界众神鬼将你凌迟数万遍了。”
阎王一颗心颤抖不止,下意识看了眼殿门,
幸好容绝没来。
“……这事儿我与你讲便是……”阎王又瞅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十分浅淡,只好轻叹一声将那件事情娓娓道来。
花颜目光停留在架子最上层的某处,隔空取下已然泛黄的簿子。
甫一翻开,一股墨香味扑鼻而来,这是一万年以前的簿子。
说是找阜书,其实是找凌修才对。
一万年前那一场三界大战,凌修,不,应当是凌霄被三界众人讨伐致死,死之前将天书给了现在的天师。
天书上记载,下一届天帝陛下为凌修。
凌修,是凡间的一人。
但天师苦苦寻他的那几年,凌修已然不是凌修,凌修的身,凌霄的魂。
阜书与凌霄真正分身的那一刻便是凌霄死之时!
阜书带着他的三魂七魄活了下来,重又下了人间,将魂魄给了凌修,自己却占了凌修的魂。
便相当于是两者相换,与花颜那一日分魂相同。
给凌霄的本魂占多数,是以他可以轻而易举便能控制凌修的本魂,直到后来慢慢与自己本魂同化。
但是阜书却不一样,他的本魂占少数,而凌修虽是凡人,但毕竟是天书所载下一任帝君,两人魂魄相斥却又不得不同占一身。
如此磨了许久,阜书终是以他不可多得甚至为人所敬佩的耐心下,将凌修本魂彻底同化。
最大的坏处可能就是……他的性子明显较之凌霄有所不同,变得冷血狠厉,阴晴不定,这或许是他本魂与凌修本魂同化时产生的。
那一日花颜在外,只听到凌修与灵文的对答,最后灵文问他“陛下与阜书其实不是同一人对么?”之时,她却未听到凌修回答,也未见着凌修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动作。
可看了他动作的灵文,却噗通一声跪下。
她当时留了心眼,后来与小辞商讨之下有了三种想法。
是!
不是!
是又不是!
仅这三种,细细思索之下定了第三种!
她现如今只需要知晓凌霄这个已死之人是否被划了名儿,便能知晓阜书是否真的如她所推断的那样。
那么这个是凌修又非是凌修便可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