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最后从老君手中打劫了三瓶凝仙丹与一瓶清创散。
老君在后头捶胸顿足,抱着小童抹着根本没有点儿泪珠的眼睛。
花颜重又换上一派镇定的神情,拿着丹药入了帝宫。
灵文照料得很好,凌修浑身都已换过一遍,整个人虽看着清爽但依旧紧闭双眼,脸色较她走时更为苍白。
花颜轻叹一声,将凝仙丹给他服了,又将清创散覆在他伤口处。
她记得,凌修一般不使怜尽五重,以他的修为,五重得是遇见了有本事之人才会用的,这三界,修为稍是比他低能与他抗衡的当得是各界的佼佼者。
而适才听他所说,这一剑,怕是花辞打给他的。
小辞……
花颜再次轻叹,将他衣衫整好,这才转身道:“我去听佛祖讲经,你没意见吧?”
灵文静静看她,摇头。
“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他。”
她脑子有些乱,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她需要考虑几个问题。
第一,阜书杀了花辞,挫骨扬灰极尽手段,她该不该为小辞报仇。
第二,凌修与阜书非同一人,凌修这百年来给足了她面子,照料得也极为周到,那些烦心事他虽不说,但她知道皆是他挡了去。她该不该给他面子。
第三,她该不该因为凌修而放了阜书。
第四,若她杀了阜书,便是断了凌修所有念想,该不该做?
第五,小辞对阜书已下杀心,阜书亦是如此,他二人相斗总得分出个胜负来!
第六,阜书乃命盘所指的需正命之人,若偏差严重,会导致三界回复混沌状态。
偏差严重……什么是严重呢?
凌修说了,花辞乃天书所显为帝君之人,若阜书杀了他,这算是过分严重吧?
她似乎明白为何那么多人帮花辞。
这样情况下,凌修与阜书可算是孤立无援了。
花颜下意识捏拳,阜书到底该不该杀?
能有折中的法子么?若是有,她又该如何劝小辞放下仇恨?
花颜啊花颜,你实属可笑,如今地步居然还在考虑以大局为重而忽略小辞的感受。
他觉得小辞那句话说得很好――“被挫骨扬灰毁尽三魂七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又不是你!”
深呼吸,花颜提步往西天而去,到得中途却又径直下了界。
她要去见小辞,必须见到!
再次回到南夷大海,她寻了小船往海中而去。
铃舌之中的魂烟盘旋缭绕,花颜使了好几个法子才让它妥协。
花辞这几天应当是在海上,不知在作何,但给魂烟下了死命令不能让她进去。
但这个魂烟……终究是在她身上。
再次进入海上村,此乃阜书创造的幻境。
然而今日次再来,这满地血腥,横七竖八死去的人却让她止了脚步。
她有征兆的。
她做了那样一个梦。
花颜闭眼,努力平复一二,一一查看死去之人的情况。
七窍流血,三魂七魄俱散,身上皆无伤口,乃一击毙命。
花颜行走于各处,绕过尸体进入巷子。
她神思几经恍惚,心中渐渐麻木。
她觉得自己如此模样定是像极了行尸走肉。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绕进了住了两月之久的小院。
那颗古树还在,抬头望去,似直入云霄,枝干繁茂投下片片阴影,阴影之下的摇椅却已然四分五裂。
她没见着花辞和阜书。
花颜推开屋门,里头摆设倒是未动分毫,四周查看无人之后,她立马返身出门。
会在哪里?
她当即捏决凌空而行,自空中看去,终于见着了后山之上层层断裂的树木。
花颜倒抽冷气,迅速赶上前去。
白烟缭绕山峦,所过之处草木皆断,另有一人青衣朴素,身影若风,倏而便自她视线内急速而过。
青白两道身影终于相缠,一招一式之间更是带得疾风四起,凌厉的气浪层层荡开,将草木尽皆懒腰削了去,更是带得山下瓦片翻飞。
两人正是难舍难分之时,花颜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
一边是阜书,一边是花辞,她本该只帮花辞便好了,但阜书身后却是凌修,凌修于她多多少少都是有相护之情的。
凌修说,他想救他。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倏而分开,阜书脚踏虚空堪堪后退数步。
花辞身形未动,他及踝长发肆意飘飞,侧颜冷然,浑身气势凌厉,令她这与他一道长大的阿姐都不由心颤。
眼见花辞身形微动,花颜连忙大喝一句,“小辞!”
阜书与花辞均有些诧异,纷纷看向她。
花颜到得花辞身边,一把握了他手臂,低声道:“他伤不得。”
“他是阜书非是凌修。”花辞眼中冷冽情绪不散,然语气缓了许多。
花颜侧眸看了眼阜书道:“事情有变。”
“我知道。他杀了我这件事永远不会变。阿姐,你莫拦我。”
花颜不知他这句“我知道”究竟是知道了多少事情,但她却是知道,对阜书,他们还需再商量一二。
说不定以前的打算会推翻五成以上。
“小辞,从长计议。”花颜摇摇他手臂,向他疯狂使眼色。
凡事都是两面性的,好与不好,坏与不坏。
“阿姐,你在劝我放走他么?”花辞眉眼冷寒,似乎毫无商量的余地。
那边阜书似乎听见了她所说,挑眉看花辞道:“我就说罢,今日你杀不了我的。我说是十五,那就非是初一!”
花颜虽打算要重新商量一二,但却是容不得他如此对花辞说话,遂冷言道:“你莫得意太早,若非看在凌修面子之上,今日小辞便是将你打杀了去,我也不说半句不对。”
“是么?”
“是与不是,阜书公子当该十分清楚才是。我二人与你是仇家,你却与凌修关系匪浅,凌修待我也算有义,你可莫要辜负了他。”
“你不必看他面子,我要他的面子做甚,咱们但凭本事说话。”
花颜冷冷看他,拽紧了花辞手臂,“你若与凌修是一人,我打杀了你去也不过是杀了他一个分身罢了,但你与他既然不是同一人,那我怎么着也要看看他的面子吧。”
阜书的温雅终于彻底散去,他一贯在模仿凌修,惟妙惟肖真假难辨,便是连凌修本尊都惊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