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修说得果断非常。
花颜此刻根本毫无心思去看他是何神情,只盯着缓缓掀开的丹炉。
众仙家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亦如她一般盯着丹炉。
烟气缭绕,却未见得白烟浓烈裹挟,众人面面相觑。
花颜咬唇,视线快速在凌修脸上转过,脑中迅速思索了遍前因后果,却还是未曾想到他究竟要作何。
她现在仅剩一魂两魄,再这般过度紧张下去,非得晕死不可。
她等不了太久,正要高声喊着花辞时,却忽听得哈欠声从丹炉中传来,接下去便见一阵白烟缭绕而出,在大殿上头萦绕。
众仙家攥紧了手中仙器,生怕上头的魂烟下坠把他们眨眼解决了。
花颜略是皱眉,低声道:“小辞。”
殿上白烟裹挟,终成一人模样。
他今日着了身白袍,衣襟袖口,袍摆处均以银丝线绣着轻烟缭绕的图案。
一如既往清绝的容颜透着丝惰懒,他抵唇的如玉长指搁下,那手指依旧苍白。
“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呢,这丹炉还没冥界那骨鼎好使。”他眉眼如浸入三魂河水,缓缓扫过众人,眼神虽算不上冷得刺骨,但到底是让看者低下了头。
似嘲非嘲,似讽非讽的语气教人听得极为不爽,但却又不能拿他作何。
他视线终于落到了花颜身上,不过眨眼便到了她跟前,“阿姐。”
花颜又挣了挣手,不知阜书是见他二人两三月未见有些同情还是怎的,总之花颜是挣脱了一只手。
花辞握了她手指,两人视线相交,千言万语只凝为一抹了然。
花辞目光可谓是森冷地盯着阜书,“这段日子你可亏待了她?”
阜书轻浅笑起,眉眼温柔模样,“这点待客之礼我还是有的。是否亏待了她,你且问她便是。”
花辞盯着他,阜书亦是不遑多让。他冷然地笑,他温柔地笑,一冷一热,一刚一柔。
两人之间互不相让,势均力敌的对视直教众人心下颤颤。
“那我真是谢谢你!”花辞冷声,再次打量花颜。
他缓缓靠近,在众人几乎称得上是震惊的目光下伸手抚上了她脸颊。
“瘦了。让阿姐受委屈了。”花辞一如前几次,指尖压在她眼下,盯着她眼睛细看。
不过片刻便见她眼底受召而出一缕极细的白烟。
花辞似是松了口气,
“有么?不见得啊。”花颜还真的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自个儿的脸颊。
“看来是花颜无疑了。既然如此,那便交换吧。”凌修神情淡淡,语气淡淡,端得是云淡风轻。
“换什么?”花颜心下不安。
“花辞甘愿以自己换你。你回天界,他跟我走。”阜书此刻幽幽笑起,像个早便谋划好一切的幕后之人。
花颜一下便拽了花辞手腕,对着阜书厉声道:“你休想!”
阜书依旧是那副温柔得不像话的模样,好似他只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而非剥夺他二人的自由权利。
“怎么办,她不同意啊。既然长公主不同意,那我今儿个便算是白来了。凌修,你若是没十成把握便莫要叫我,这般白跑一趟,实在是教人不爽快的。”
“花辞?我可答应了你呢……”凌修直视花辞,负手而立的他,眉眼尽皆睥睨之态。
“你放心便是。”花辞拍拍她手背。这话是对凌修和阜书所说,却也更像是对花颜所说。
花颜眯眸,转眼与阜书对视。
她眼中冷意森森,威胁之意毫不掩饰,他倾身靠近阜书,低声冷哼道:“哼,命盘可在我手里,我可让你一瞬毙命,那非玩笑话。”
阜书只是以指点着她脑门,将她推开了些,“掌命仙君的厉害之处我已体会过了,定然好好对花辞,必不会让他如你一般瘦了。”
花颜一口气哽在喉间,只得恨恨转眼不看他。
凌修向她走来,将她往天界这伙人这边拉,看着阜书缓缓道:“你要花辞,我要花颜,皆不相干,合作愉快。”
“凌修,你……”
凌修似乎很是无奈,解释道:“对天界而言,掌命仙君的安危远远高于他。”
花颜眼眸眯起,紧盯他双眼不放,“是掌命仙君的利用价值高过他吧?凌修,你又想要什么?不会与阜书一样还是命盘吧?”
对面的阜书似有些乏了,他抬手揉了揉阳穴,转身施施然离去,临走之前温温柔柔道:“你再不走,跟我回去的可就是花颜了。”
花辞拂袖,与花颜视线相交不过一瞬,立马转身随阜书离去。
花颜揉着眉心,凌修看罢那两人这才收回目光回答她,“我要命盘做什么,我贵为天帝陛下,有何是要不得的?你也明知我想要什么,你先回释竺罢。”
他轻叹着转身离去,那背影竟透着一股沧桑之意。
这尚算得上大肆的行为却只是为了换她回天界而已。
众仙本以为要大战一场,却没想到就这般平平静静地收场了,甚至于花颜居然对阜书再一次在眼皮子底下带走花辞而如此平静。
但他们要的结果貌似也有了,阜书与凌修互为敌对关系,而这合作也只是为了要回对三界至关重要的掌命仙君,还将他们见之生惧的花辞交给了阜书,阜书是谁啊,当初要花辞三魂七魄尽散的人啊。
众仙这么一想,不由佩服自家天帝陛下,这点儿亏都没吃呢。
虽然以花颜安危威胁花辞不得不交换的手段对于仙界之人来说有些上不得台面,但结局是有利的便行了。
众仙搁下心头一桩大事,不由都松了口气。
怪不得天师赶人呢,原来就这么点儿小事,真是不足为道。倒平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然而只有少数仙家想着了另一面――既然这都能合作,那当初凌修与阜书合伙对付颜辞二人的传言便极大可能是存在的了?
而那些貌似恍然大悟的仙家却纷纷忘记了此趟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那些信纸是陛下所写,他又是写给谁的?”已被凌修与阜书不着痕迹地带偏而至此刻才发觉的温巽从丹炉后探出一个头,盯着众仙离去的背影做深思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