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啊……
她花颜何德何能被系于苍穹存亡之责?
可是她不想负小辞啊……
她果然自私,小辞想抓在手里,一方之地也想要有……
不得不有啊……没有这一方之地,如何能有小辞和她……
往日“天下苍生与小辞”做出决定,现在还如何抉择?根本不给她抉择的选项。
哦……是有的,“苍穹存与苍穹亡”。
苍穹存……这得有多长的路要走啊……这一路之上她和小辞还能十成十确保不再发生变故么?
那苍穹亡呢?这世上所有人都将死去。她与花辞自然也难以抵挡……同生共死么?她自私得只想要前者,她做不到选择后者,做不到!她还想和花辞一直一直下去呢。做不到!
“八大菩萨和佛祖皆有尚好菩提子,你却选择来我这儿。主要当该是为了菩提子,然其二我又符合你的条件,所以才选择来我这儿,对么?”
花颜点头,说话竟有些沙哑,“是。南海菩提是最好的此乃其一,其二便是……你只有八千年岁,其它菩萨和佛祖不说的话您可能会说;其三便是你久居南海,邑初灭国之因便是你对头的南夷,你定然知晓五百年前一事;其四,我知菩萨与佛祖总能窥得天命,知命数一二,是以才来拜访,还望菩萨往后能指点一二。”
她话都说到这儿了,萨楠岂能不知她是何意?
“你如何瞧得我能窥见一二命数?”她似是饶有兴致。
“那一日我曾去拜见佛祖,他明明在西天不出,却能知晓我已将花辞找到,只问我可否如愿,也未就其它事多加提醒,却将随身的十八菩提赠予小辞,不久前这串珠子便救了小辞一命,若说这是巧合,我可不信。佛祖定是已看到那一日了。”
花辞定定看她,此刻却道:“不是赠予,是暂时给我用罢。”
萨楠挑眉,这一刻多了丝人间凡气。“他说得不错。我当时见着串珠便十分惊讶,这串菩提自佛祖入道之时便一直相伴,他怎会送呢。”
“所以说借我一用,总归不是我的东西,这不才来寻菩提子嘛。”花辞适时插话。
“你分明说是想得我亲手磨的。”花颜嗔然。
“一样一样。”花辞眉眼笑意渐起,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将适才因萨楠之语而起的恍惚都尽散了去。
这样开怀的他,引得花颜心情也轻松不少。
萨楠静静看她二人眉眼之间的浓浓情意,不由艳羡。
花颜拍拍他手背,看向菩萨,略有些谦然地道:“我适才所说之意,菩萨也已知晓,可否随我而去?”
萨楠神情恬淡,闻听此言却是点头,“当初佛祖渡我之时便说,若有一日有人相寻,我可随她而去,代他指点这人。八千年了,我终于……等到了。”
“佛祖又料到了?”
“不然佛祖怎能允许手下弟子筑这琉璃塔,建这圣清湖?引那九天水?还有这亭台楼阁。如我这般放不下情念之人,并不适合做菩萨。八方之地却独独让我来南海,让我与南夷日日相对。其实终究说来,我还是失职了。
那人防备我,便一人一人地杀害,使我难以察觉。其实南夷之战,当该是你二人成仙之后前来讨伐,那时才有足够的能力对付他,但怎想他似是有所察觉,竟提前动了手。”
是了,是阜书先动的手。
他若不想动手,自然有数种方法使颜辞二人消除戒备,或者从一开始便低调行事。
可他不但不如此做,还刻意使得南夷百姓唯他是重,还主动让尚书呈了那一本折子。
南夷百姓是他的人,受他控制,他想怎样便怎样。
“但终归有制衡他的东西,便是他最在意的那个人,他最大的弱点便是那个人,可是那个辨他是非善恶之人,已然去了……”
萨楠指尖若这琉璃般莹白剔透。
有鸥鸟停在她指尖,她伸手抚着它光滑细腻的羽毛,轻而柔。
鸥鸟偏着脑袋看她,似是好奇。
花辞目光静静看着花颜,这句话似是印证阜书所言。
那一日南夷城门外,阜书说着“花辞,你与我有何不同?只是你还未走到这一步罢了。”
阜书也曾言说,他像极了他。
他与玉流珠,像极了他与花颜。
玉流珠死了,阜书与天下人为敌,要将那些愚昧之人尽皆屠了方可算作报仇。
若花颜……他的确会如同阜书一般做法,甚至更狠。
那样的话……活在这世上……不就是为了报仇么。死又算什么。早晚而已。
可是那个辨他是非善恶的人,已然去了……
花辞稍稍闭目,将这话题揭过,只道:“我们来时感知到南夷两山之中设有幻境,并且以结界护之,想必是阜书手笔。菩萨既说是你之失职,便随我二人前去看看罢。时隔五百年的弥补,想来还尚算及时。”
他似乎一直便是这样,在花颜面前总要多次征求她的意见,然而对其它人便十分强势而凌人,势必要将别人握在手里且安排得明明白白,不容人拒绝。
虽然他尽量客气了,然而话语之间那股子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气势却不曾变。
萨楠轻巧将鸥鸟抛起,那鸟儿便振翅飞离,目的正是那一望无际的大海,广袤无垠蔚然壮阔,任它自由飞翔。
三人视线皆被那鸥鸟吸引,似也想要追之而去,然终究只能遥遥看着。
萨楠静静端看花辞片刻,勾唇浅笑,“好。二位稍等片刻。”
她轻巧起身,缓步往里头而去。
琉璃晶亮若水般清澈明镜,透出她清晰却也朦胧的身影。
萨楠带了一个精致漂亮的罐子给她,“此乃菩提干花,掌命仙君闲暇无事可拿去泡泡。”
花颜道谢着接过。
她送了花辞一个菩提根香炉,送了她一壶菩提干花。便连那寻得的十八颗菩提原子,也是她从袖中直接拿出,倒像是知晓她会到来。
萨楠要离开一段儿时间,寻了俩童子嘱咐好好看家,俩童子一愣,澄澈的大眼顿时泛起一阵阵水雾。
一左一右扯她衣衫,可怜巴巴地瘪着小嘴,凄凄惨惨地哀呼,“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