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
花颜倏而抬眼,“此乃天界的东西,非我之物,岂不是为难?”
“正是为难,是以才足够啊。难道不是么掌命仙君?”容绝轻而缓地说着,泛着幽光的指甲在她脸颊之上轻抚。
“天书怕不在凌修手里。”花颜收起符文,化而为簪,别于发间。
容绝低眸,似在考虑她这话的可靠性,然片刻之后倒是笑了,“如此说来不是更好么,也免得你与凌修相对。”
花颜轻呵:“上次阜书故引你们至平舆,知道那个人么?天书在他手里如同在凌修手里。我知他那番用意为何,鬼王殿下可是不小心碰到了呢。容绝……你不好选择。”
容绝听罢,只遥遥看着十八对面,抬手搁于眼前,透过指缝看着被割裂的十八地狱。
花颜居然在威胁他!
这么多年了,谁又能从他手里得到好处?
不过貌似……要破例了。
“几成把握?”容绝不看她,只喟叹道。
“对凌修尚且六成,对阜书,九成!”
九成二字一落,饶是容绝都不禁收手侧眸看她。
她眼里有着他已许久未见的胜券在握。
“都道邑初长公主谋算之绝在于谋心,今日终于让我见识到了。那四成,可是为苍生?”
花颜伸手,指尖捻起他额角一缕细发,极为温柔地替他别于耳后,“苍生那是凌修的事儿,与我何干?若我所料不差,此次以苍生为注,少则几十万人,多则百万人……丧命。”
两人四目相对,她笑得温雅柔和且缱绻,那眼里却是满满的冷嘲和……残忍。红唇微勾,几分薄凉。
“你是掌命仙君。命盘对你的压制是极大的……”
“它只是件物品!”花颜冷声打断。
静默许久,容绝笑着转身,稍是弯腰拉过她的手,一如适才一般将她的手掌包裹其内,“禁咒符文我可不要。但我要天书!仅此。”
花颜垂眸,再一次感受到刺骨寒意在浑身游走,他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长如玉,指甲圆润完美,晶莹剔透,指尖微翘,犹如上好的千年灵玉。
“好。”
容绝便缓缓收手,转身施施然回到椅前,坐下。
花颜收手回袖,将掌心冷得刺骨的物件紧紧握住。
“你在天界许是多有不便,一人行事也不顺畅。娃儿……”容绝语调幽幽,恍惚缥缈得似从远处而来。
有咯咯笑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便见阴倌蹦蹦跳跳地跑到进前,用那稚嫩的嗓音乖乖地喊道:“爹地。”
那真的只是个孩子,约摸十岁左右。漂亮的脸蛋自里而外透着灰白,一双大眼滴溜溜地四处打量,做足了孩子模样,然而那双死灰般的眼眸却时不时泛起幽深黑雾,不过眨眼便再次隐没。
容绝拉过他,将他脑袋掰到个正常位置,笑呵呵地斥责,“下次玩闹可得注意着,吓着别人可不好了。”
又将阴倌浑身打量个遍,他眼里充斥着为人父似的慈爱。
这便是容绝的贴身娃娃,阴倌。
也是三界传言之中极为恐怖的角色。
它是由无数夭折孩童所练就的,供主人差遣并且永不会背叛主人的娃娃。
夭折的孩子便是一张张白纸,任你如何勾勒作画。
“你不怕凌修识出?”花颜眯眸,毫无惧怕之意。
容绝再次来到花颜身前。
他一手拉了阴倌,一手拉起花颜的手握住,并且示意花颜也照他如此做。
这是冥界最古老的契定仪式!
他的手真的太寒冷了!花颜强忍着才没哆嗦。
容绝在阴倌无辜好奇的目光幽幽道:“娃儿,这是你……娘亲……”
娘亲二字,逶迤蜿蜒,似从远古而来,透着深深的蛊惑和不容拒绝的坚定。
容绝手下一紧,花颜只觉手指似要废掉,一阵剧痛夹着寒意直直从指尖往脊背钻去,再从另一手指尖而出。
她浑身几不可见地颤抖一瞬。
旦见得阴倌似乎被人一瞬间点了定穴,他直勾勾地盯着花颜,眼中黑雾彻底散去,两条细若针线的血线在其中相交融合。
片刻后,阴倌浑身巨颤,四肢竟如松散的黄沙般滚落在地,骨碌碌滚到各处。
花颜惊呼:“这……”
容绝却只是笑,父亲瞧见孩子成龙成凤似的欣慰神情,“你放心罢。若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与他讲便是,我能听到。若有什么吩咐他去做的,直接吩咐便是,他自然也能做到。”
花颜捏了捏自个儿指尖压住心底发颤,视线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阴倌。
容绝瞧她这神情,突而眨着眼不可置信道:“你不会从未见过吧?”
花颜咬牙切齿,“哪有你如此好兴致。”
容绝大笑,“花辞会介意么?”
花颜闻言倏而抬眸,他们俩的事情,怎么是个人都知晓?
容绝放松身体,抚着袖子道:“上次他问我,若是遇见喜欢的人不从该如何办。”
“……?”
“我说,直接上便是。”容绝满意地看着她嘴角抽搐。
“花颜啊花颜,比起这世间女子来,你纵然心思缜密,筹谋无双,但却从未考虑过感情一事撞上“缜密”二字便是妄谈。”
“……你不如直接说我是榆木疙瘩不解风情还来得直接易懂些何必弯弯绕绕。”
气氛轻松,两人之间的对话便越发坦白,没了初始那敲敲打打。
“我真的很讨厌麻烦,讨厌事情扯上我,扯上冥界。讨厌一切不在我掌控之中的事儿。我只想吃吃睡睡,闲来无事四处走走罢了,怎就这么难呢?”
他所言,真假参半,极难辨别。
然花颜却是挑眉不信,“好假。鼎的事儿怎么解决?”
“呵,阜书在三界无名无分却又偏偏针对你,你没想过为何?”
“他要想办法复活玉流珠罢了。而至关重要的一点便是命盘,他定是早在天书中知晓我是此届掌命仙君罢,是以如此啊。”
“此乃其一,其二呢?”容绝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
“其二便是,我与玉流珠极像,又同是掌命仙君,他以往说的话,想必是要拿我哪个地方去拼他的玉流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