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闻闻?”花辞将手掌向她挪了点儿。
花颜不解,却还是依言低下头去嗅了嗅,一股糖香味儿扑鼻而来。
“你总说糖吃多了怕甜苦了,是以也就偶尔吃吃,但这样闻着,便始终是甜的。”花辞另一手撑着下巴,眸若星辰,就那般定定瞧着她,等待夸奖的模样。要是有条尾巴,估摸着已经翘上天了。
“你倒会想办法。”花颜笑着赞扬。
花辞捉了她手,两人食指相对,轻烟若有意识般从她指尖浸入。
似万千灵气涌入,疲惫一扫而空。
花颜惊诧,“这……”
“如何?”
“你这魂烟始终透着古怪,你当初,到底如何修习而成?”花颜略是严肃了神情。
“我说了还是没说?忘了。反正好处很多便是。”花辞起身,似乎不愿意多讲。
“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花颜扯他袖子,重重一拉,险些使花辞踉跄。
“朝雾而已。清晨山林间起雾,将之全部收集起来炼化,再融入魂烟,这是我想的最……不伤人的法子了。”
“宫里那女人,你拿了她魂魄。”
“交易而已,她要荣华富贵,我要她一魄。她自愿的,又岂能怪我。”花辞冷呵,一派无所谓的神情,甚至还透着点点戾气。
“阿姐,我就是这样的人了,有必要时,谁的命都可以要。你要跟我说他们是无辜,这两个字根本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花辞转开脸,神色冷清。
花颜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心绪,有他这句话在前,便显得她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根本没有立足之理。
花颜欲言又止好几次,终究是化为一声轻叹。
“你本来,是要他们的魂魄炼就魂烟是么?可最后,不也用了朝雾,你……”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想我那么做,伤人命!所以我才择了其中法子。但是阿姐,我若不择人魂魄融入魂烟,我迟早如朝雾一般散去,你想看到这样的我吗?”花辞打断她的话。
花颜震颤,“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知道的,我无魂无魄,当初真火熬尽九九之日,便已成了魂烟。要不是师父指引我如何修炼,我如今还能化为人样么?总得来说,说什么?我本来就不是人,只是一件物品罢了。”
“所以……”
“所以,人命和我,你只能选一个!我用了朝雾,择了最中的法子,不想让你只是这两个抉择。”花辞语气开始别扭起来,说到最后,冷哼着转头,但耳朵可是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花颜坚信,人都是自私的,包括她自己,谁死了就死了,只要她身边人没事就好。
索性她现在并未背负起天下苍生的责任,还可以做到随心所欲。
他所有话想表达的只有一个点――我花辞不杀人取魂是因为阿姐,因为她不喜欢!
花颜突然笑了,“你就像个孩子……嗯,没长大的那种。幼稚,稚嫩……”
“放屁!”果然只有君子生气不骂人。
花辞瞪她那一眼,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在这儿做什么?”花辞见她神色揶揄,嘲笑他的想法还没止住,顿时硬邦邦地扯了个话题。
“真的很像……”
“像什么?”花辞幽幽转头,许是嫌弃夜色如墨太过厚重,导致他瞧不见花颜,是以凑近了些。
两人四目相对,花颜赶紧收起笑意做严肃状,“那啥,就那啥,那啥,那什么老爷子要嫁女。”
“……”花辞怀疑她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花颜哎呀一声,强迫自己理着思绪,“命盘震颤,我随着指引到了这儿,发现前边儿那屋被桃木死死盯着,上头还贴着镇宅符,自觉不对劲,当即……”
花颜比比划划,将这事儿说了个清楚。
“所以要不是老爷子不开门,你就找不到法子了?”花辞挑眉,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
被他戳中想法,花颜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阿姐你真蠢。”
“……”
“你好歹是天界的人诶,这点儿小事都能难着你,真是……好蠢。”花辞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花小辞!”花颜咬牙切齿,忍。
“天界术法那么多,几乎叠了三四个大殿,你居然就没学会……你在干什么?”
“……我……”
“哦~我倒是忘了,阿姐这几百年都在想我呢。”花辞得意洋洋,目光意味深长。
花颜深呼吸,转身便走。
“阿姐,好阿姐,你莫生气嘛,人家也是提点你啦……花小颜……”花辞笑意十足,故意拖了尾音,且还是那种拐弯儿极多的,可谓抑扬顿挫。
花颜被他恶心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男人都是一个脾性,正经时严肃得不得了,不正经时就时常抽风。
花辞脸皮极厚,又上前拽了她手臂,将下巴往她肩上一搁,转头说话时,还故意将呼吸喷在她脖颈之上。
花颜故意板着个脸,正眼也不给他一个,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模样,直到脖颈上突然传来湿凉之感。
花颜当即炸毛,猛地大喝一声,“花辞――!”
气势十足,横贯平舆也不在话下。
四周草木抖了抖,倦了叶子,尽量降低存在感。
胆儿真是越发肥了!
几乎在她出声的瞬间,花辞已化为数道轻烟从四方窜走。
花颜没了干架的对象,火气都不知道往哪儿撒,只好伸手扯下一把叶子,揉成了渣。
“消消气嘛。”他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含笑的嗓音极为好听。
“你给我出来!”花颜不知道看哪儿,看哪儿都显得很傻,只好盯着眼前的绿植。
绿植明显抖了抖,都不敢伸展叶子来吸收天地之气了。
原来灵主发怒是这般模样,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四周轻烟裹挟成一团,如倒流香般往复不绝。
花颜愣住,这便是花辞的真身么?
真的只是一团浓厚的白烟,五官虽有,但却不精致,不立体,他浑身白烟翻腾裹挟,伸手触摸,却无实质,手指从他身体穿过。
“就这般样子了,是不是很丑?宫里那死的丫头看到我都差点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