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巽正要说话,花颜眉目一转,压住他的手率先开口道:“既然小女要择个良人,老爷子可知她中意谁啊。”
温巽拿眼瞅她。
“那人啊,早搬走了,不知道搬哪儿去了。”老爷子似是叹气。
“叫什么?”花颜不着痕迹。
“叫……阎志。”
花颜默默记下这个名。
温巽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自个儿既然是道士,那肯定就是来解决事情的啊,怎么倒帮老爷子嫁女了?
嫁女的事情是他一个道士,一个大老爷们该操心的吗?
简直是大材小用!
温巽语气硬邦邦的,“老爷子,我们可不是……”
“师兄!按老爷子吩咐的去做就行了,少不了你好处的。”花颜再次打断他,大声盖住他的话,手上也使了力,将他手掌压住。
老爷子听了花颜所说,竟然笑了,只是沙哑难听,便显得有几分古怪,“是啊,少不了你们好处的。只要嫁了小女,元家所有的金银珠宝,良田数亩,都是你们的。”
花颜连忙接话,“老爷子放心,这事儿啊,便包在我们身上。那我们便先告辞了,也好早些去找找这个阎志。”
温巽哪里有她那点心思,听了这一通话,什么都没想明白,就只想到了一点,当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万一人家不娶呢?”
花颜暗道一声糟糕,也恰是此刻,房内陷入一阵莫名诡异的寂静,片刻后听得老爷子嗬嗬着笑起,上气不接下气,“他会娶的,他一定娶,必定娶!”
温巽似乎终于察觉到了点儿不对劲之处,与此同时,花颜分明瞧见倒吊的公鸡睁开了眼。
“快走。”花颜低声命令,当即拉了温巽逃也似的往门外而去。
离开此处小院时,花颜还是心有揣揣。
“逃命啊,跑得那么快。”温巽没好气,理了理被她攥皱的衣袖。
“再不跑快点,你小命都没了!”花颜颇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语气也重了些。
“他一个老头子,难不成还吃了我?像你这般畏畏缩缩的人,真是丢道行的脸!”温巽对着她就是一顿痛斥。那模样,说是痛心疾首也不为过。
花颜回头看了看那处小院,压低嗓音,认真了神色道:“若是刚刚顺着他的话去,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温巽皱眉。十分不解,“你不也顺了他的话?”
“他说他都听腻了,便是说了他不需要你会的这些东西,便不需要你去抓鬼驱鬼,懂不懂?你要是反问他什么东西作祟,你要去收了,必定走不出这个院子!”花颜拄了黄蟠,一点一点地往前走去。
温巽神色终于显出认真来,仔细想了想之后还是不解,“为何?”
花颜不答,脑子里却是快速地转着弯儿。片刻后才看了看他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你不会真的是道士吧?”温巽又打量了她一番,尔后再次摇头。
“我没气质。”
“我就说嘛,有哪个道士不是挥挥桃木剑念个几句就完事儿的,像你这非得把事儿都捋一遍的可真是……脑子有问题。”
“哦?脑子有问题?愿闻其详?”花颜勾唇笑起,目光幽幽,直看得温巽顿觉后背发凉。
但他还是不忘认真回答:“你这样把事儿捋遍,得把自己穷死。行走不要银子吗?吃饭睡觉不要吗?”
“……”花颜实在没有什么心思跟他说话了,是以脚下步子便快了些。
哪知道温巽似乎突然之间找到了思绪,话说起来不带停的,“你看我们这行的,都是被人请去做法的,摆个桌子,燃上几柱香,挑木剑挑个符,再念上几句就算完了,结账走人。哪像你啊,还跟人打迷糊眼儿,我这来就是做法的啊,什么阴气不阴气的,那都是人搞出来的,嗐,你这样的真是怪哉,做个法就完的事,还非得搞这么复杂。”
“说完了?”花颜冷冷轻呵,要是做个法就能搞定的事儿,还要命盘干什么?要她干什么?
“嗐,你这还生气呢,我说的是事实啊。”温巽见他面色不好,撇撇嘴也就不说了。
“你见过你师父行道么?”花颜突然转头看他。
“没见过。”温巽耸肩摊手。
“知道为什么不给你见吗?你这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他得先把你整成硬疙瘩了,才得让你见。”花颜拿黄蟠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一道。
正正敲在小腿肚子上,还挺疼。
温巽正要说点儿什么,花颜又道:“别这副样子,也别委屈,你这年岁,都是我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了。饶是你师父见了我,都得尊称。”
正常人被这一打发怒是正常的,但显然温巽不正常,他反倒笑了:“贵人,你就是贵人啊。”
花颜挑眉,这孩子莫不是被刺激到了?
温巽一改先前模样,笑得十分狗腿,就差点头哈腰了。
见花颜不解,温巽拍了拍胸口,做了个十分崇拜的动作,“我师父真乃神人也。他说贵人定然会打我,还会说我是她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师父诚不欺我。他让我一定要好好把握此次机会,唯贵人马首是瞻。贵人,请受我一拜!”
说完,当即拂了破烂衣袍要跪。
花颜神色莫名,眼神极其复杂地看了看他,伸手止住。“跪就免了,回去若是见了你师父,替我带句话给他。”
“贵人请说!”
“阁下真是好兴致。”
“就这?”
“就这。”
“……”温巽总觉得哪儿不对,但一时又反应不过来。
花颜摇摇头,你这样子,换个人都会打的,打你的都是贵人。
老话说得好,棍棒底下出孝子!孙子将来一定是个孝子!
两人出了府邸大门,管家急匆匆追来,手里拿着个布包,看样子还挺有些沉。到了二人跟前,将布包塞到花颜手中,话却是对温巽说的,“道长,老爷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这是盘缠,一定要把阎志带回来娶小姐啊。”
布包之重,花颜又没准备,当下沉的她稍是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