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紧随其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相隔不过数尺。
还未近得阜书跟前,尚有数丈距离,花颜便陡然使力,身形拔起,尔后猛地一点马背,使了轻功,从满地邑初将士血肉之躯上飞过,向着阜书而去。
阜书就那么冷静地看着她有所动作,看着她携裹怒气而来。
花颜脚下稍稍站稳,便已然伸手抓了阜书衣领,两人靠得极近,她几乎咬牙切齿地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阜书笑起,一如既往地温雅如玉,根本没有任何被人抓了衣领的窘态。
“长公主记性真不好。我不想看到花辞,他得死。”
“为什么?”
“长公主记性真的不好,这是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因为他像极了当时的我,窝囊啊。”
“你放屁!小辞才不是你!”花颜厉声反驳,手下用力,攥得阜书衣领褶皱四起。
“长公主这么自信么?我不该说他窝囊么?他连自己想要的都得不到,心心念念了数年的想法都不敢说出口,不是窝囊么?”
花颜深呼吸,不断深呼吸。
“你说他不窝囊,那让他说出来啊。诺,他到了。”阜书笑得十分欠揍,这笑容在花颜看来,反而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嘲笑。
花颜攥着他衣领的手指根根泛白,她死死盯着阜书,尔后突然冷笑一声,另一手握拳,猛地往阜书脸上招呼。
阜书竟然不躲,硬生生受了她一拳,俊逸的脸颊一偏,霎时便肿起,嘴角滑下丝丝血迹。
花颜冷笑迭起,凑近了他,双眼寒意刺骨,“知道自己有罪,这一拳都不躲的是吗?”
“长公主心狠,手也狠。”阜书擦去嘴角血迹。
“呵呵,是吗?有你心狠吗?有你手狠吗?挥手之间就能让这些人死去,谁要是得了阜书公子,这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一弹指掌人生死,一挥袖夺人性命。阜书公子多厉害啊,当该把天下人踩在脚底才是!”
“阿姐!”花辞伸手环住她,双手从她身侧穿过,将她指尖掰开。
花颜踉跄着退到了他怀里,借他力道站直了身子,低低道:“我没事。”
她是清醒的,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阜书哪怕脸上有伤,亦表现得十分淡定,瞧见二人动作,他神色莫名,悠悠着继续道:“花辞,你告诉你阿姐,可有什么想要的要不得?你若再不说,以后可没有机会了啊。”
花颜冷冷道:“呵,有什么是小辞要不得的?我都会拿来送他。”
阜书恍惚了会儿道:“包括你吗?”
“什么?”花颜皱眉。
“我就要阿姐一人……安康足矣。”花辞浅浅而笑。
阜书顿了顿,“你可真不是个男人。”
花辞伸手搭在他肩上,靠他极近,用只有俩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至少我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什么是知足。我可以不要脸,但会让她在世人面前,永远是那位姿容出绝,风华绝代的人儿。”
“那是因为,只有你有这种想法,是以你才可说出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倘若有一天,她知道了呢?她如何想你?她会反对呢还是默认呢?若她想,你又该怎样处理你们之间的关系?瞒着世人吗?以你俩的身份地位所处形势,你当该知道下场的。”
阜书像个循循善诱的过来人,告诉他所有的后果,供他来抉择。
但,无论如何,最后都是同一个结局。
花辞答不上来,他从来想的,都不是花颜能知道,他从未想过,若花颜知道他的想法,当该作何反应?以后……又该怎么样?
他潜意识里就想要保持这样的一种关系,她是长公主,他是皇帝,她辅佐朝政,他治国安天下,俩个人就以这样的方式相处,多好。
她若嫁人……他居然从未想过她要嫁人或者纳驸马,就像他登基之后从未想过纳妃一样。
可朝臣对于此事的关注度之高远胜于国家大事,他们既然都会想方设法来催他,烦他,又何尝不会去找花颜呢?
这一次的原因,不就如此吗?
所以阜书单单几句话提及婚姻之事,他便能料到他的决定,不费吹灰之力让两人前来南夷。
见他不回答,阜书缓缓笑了,笑容甚至称得上语重心长,“所以啊,未免日后犯下与我一般的错,我便好心将你二人解决了。免得以后……她被世人唾弃辱骂讨伐之时,你只能被迫无动于衷。你俩本不该出现在一块儿,你俩本不该是姐弟啊。掌命仙君不掌命了,果然这命数就乱了啊……”
“那也由不得你做主。”
“怎会呢?我与她非亲姐弟,亦非亲兄妹,下场都是那般凄惨,你二人又能好到哪儿去?你该感谢我才是。花辞,你会感谢我的。”阜书说着说着便低了声音,最后恍如低喃。
花辞收手,退后数步,与花颜并肩而立。
“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是在做一件好事。对你二人都好的事。”
“那也是我们的事。与你何干?”花颜挑眉反问。
“实不相瞒,你们是我最大的绊脚石,早晚都有这一天的,就如同你二人总想着除掉我一样。我总得反抗吧?岂能任人宰割不是?”
“那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花辞抓住了关键所在。
“简单啊,要这天下所有人,为他们当初的愚昧而付出代价!花辞,你与我有何不同?只是你还未走到这一步罢了。不过如今,你得感谢我,你不会成为……下一个阜书!也不会……与天下人为敌。”
阜书轻浅笑起,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慈祥。他缓缓伸手,掌心之中逐渐萦绕出一颗银白色的球,泛着光泽,犹如夜明珠。
花颜从未听闻过这世上还有此种内力,能凭空造出一个东西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花颜皱眉,若记得不错的话,她是第二次问阜书这个问题了。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阜书不正面回答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