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离去。”道士将左手掩着,匆匆转身,脚步极快而去。
府令因通报之人的话吓出一身冷汗,反应过来之时自觉脸面无存,顿时一脚踹向侍从,“怕个屁!随老子去瞧一瞧,胆敢在老子地盘大放厥词,活得不耐烦了!”
“是是是。”侍从战战兢兢地爬起,弯着腰佝着背随他而去。
到了门口府令尤不解气,更是一脚将侍候的女子踹倒在地,又骂骂咧咧着,“就是个破道士,什么仙风道骨羽化成仙,个屁!”
侍女站起身,脑袋垂得极低,几乎是摸索着门边,将书房门关了。
府令一路疾步而去,偏身子肥硕,快走几步又要停下来休息一番,再走了十几步又是一脚不知踹到了哪里,“不知道备轿子?老子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养群狗都知道守门!”
君奢听着看着,眼神冷冽得可怕。眼看他就要追出门去,花颜赶紧拉了他。
“不是要跟着看看他做什么吗?”
“小辞将人引走是方便我们查这边,别耽搁了。”花颜率先显了身形,前走几步在书桌上翻弄着。
君奢将火气完全发泄在了书房各个奢华的摆件上,又是踢又是砸。
转眼瞧见花颜极为沉得住气,自觉不好意思,便也跟着她翻找起来。
“找什么啊?”
“你觉得有用的东西,不要问我什么有用,你心里清楚。”
花颜果断放弃书桌,转身翻找书架。
架子上几乎都摆着一些颇为正经的书籍,书脊崭新平整,极为漂亮,花颜视线略过一圈,定格在最上面一本翻阅的已现毛边的书上。
然她够不着,叫君奢帮忙拿了,大刺刺地翻开,其上火辣而艳俗的内容直直映入眼帘,使人猝不及防。
花颜快速看了眼君奢,岂料他亦是与她同一反应,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
“咳,再找找。”花颜将书合上递给他,示意他放上去。又伸手撩了发丝,借此遮挡君奢那还未移回的略显……咳,清纯的目光。
君奢拿着书脊抖了抖,没抖出什么来,便放回原处。
花颜拨弄着藏于书籍后的琉璃玉瓶,拿指尖弹了弹,空响,欲将之拿下,却是纹丝不动。当下扭着玉瓶转动,不一会儿,咔嚓咔擦声传来。
君奢连忙闪开,手中还拿着本内经。
书架自中间分开,两扇架子往外打开,露出里头一个黑黢黢的洞。
两人矮身钻入。台阶是往下的,阶旁石壁上凿刻着石台,放着油灯。
花颜显出命盘,霎时银光大亮。
跟着命盘走了将近刻种,被石墙拦住去路。
君奢探头来看,“这刻的什么?”
命盘顺由心意上下移动,片刻后花颜冷冷道,“符文笔画。”
“干什么?”
“拼凑。”
花颜略一思索,将笔画方块挪动,不多时,拼好。
“禁魂符!”伴随着她若有所思的低喃,石门轰隆着自中间分开,花颜迫不及待地侧身挤入。
第一反应,血腥气,极重的血腥气。花颜皱眉,几欲作呕。
君奢敲了敲石门,闪身而入。以指尖抵着鼻下,憋着。
里面依旧一片漆黑,无法视物,花颜一手捂了口鼻,一手烧了符火,将最近油灯点燃。
君奢上前帮忙,不多时,亮如白昼。
这是一个约摸五丈左右的圆形暗室,正中放着一鼎炉,晦涩而显得幽深的成色令人不寒而栗。
除此之外,鼎旁不远处还有个简易桌子,上头摆放着好几个碗。
花颜快步上得前去,一个莹白瓷碗里乘着鹿角片,第二个里头放着好几个圆形的东西,约有鸡蛋黄般大小,上面布满细小血丝。拿一旁的筷子戳了戳,软乎乎黏稠稠的,还能拉起亮丝。
“这什么东西?”君奢的声音闷着,然在这略是空旷的暗室里,却依旧能听得极为清楚。
花颜摇头,也不是很能明白。
再看下一个碗,里面是满满的红色液体,再下一个,却又是黄色的液体。
花颜暂且还不知这些是个什么玩意儿,憋着难受时稍稍松了手指,腥气立马扑鼻而来。
极为正常的,花颜扶着石壁吐起来。手下凹凸不平的感觉也没能引得她注意,只感觉苦汁直往上窜,满口苦味,极为难受。
君奢尚能忍住,错眼不去看那些玩意儿,抬头四望。
“上面有笼子!”君奢指指头顶。
不知是花颜的声响还是君奢的话惊动了上面的活物,那里窸窸窣窣地响起来。
花颜堪堪忍住,顺着他目光看去,的确是。四面八方,吊着至少有十个。
松手,正欲上去瞧瞧,却不料头顶的笼子吱呀吱呀响起。
“链子松了。”君奢一把拉过她,带着她离开笼子下方。
花颜前脚刚离开,下一瞬笼子便轰地砸到了石面上。
命盘知她心念,飘着去了笼子旁,银辉之下,一个蜷缩在笼子角落的东西瑟缩成一团。
花颜燃了符火向笼子里那物扔去,符火窜入,霎时把那东西照得清清楚楚。
所见令花颜惊骇地退后数步,内心震动,那根本不是什么物,那是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个小孩子。那双澄澈却布满惊恐的大眼瞬间便在脑子里刻下了痕迹,挥之不去。
君奢反应奇快,震惊只是一瞬,立马便在笼子四周找锁。
花颜回过神来,当下抬头看向其它的笼子,再也顾不得恶心和血腥气,脑子里回想笼子是如何掉下的,按钮,对开关!
她双手颤抖着摸索着石壁的按钮一个个按下。快速绕了一圈,每离开一个点,身后便会响起轰然一声。
君奢看着锁,拔下束发长簪,长簪似有生命,随着锁孔走向而自动变化,只听得“咔”一声,锁被打开,
里头的孩子瑟瑟发抖,见状更是往角落缩去。
君奢摸索着抓到了他破烂而奇脏无比的衣衫,透过衣服便能感觉到他浑身发抖。
小孩子惊惧不已,努力把自己缩小。
君奢也顾不得其它,当即指尖盈了绿意摁在他眉心。
“草木无邪!”使力,他终于将这个孩子给拉出了笼子。
小孩子站着才到他大腿处,又瘦得可怕,握住小小手腕,就如同握住一根木棍,硬邦邦的,净是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