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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候,内阁次辅即文华殿大学士高弘图也站了起来:
“国困民乏,天下亟需休养生息,正如首揆所言,不过微臣认为,陛下不但应安黎庶之心,更应安官员士子之心。”
“若陛下不信高弘图杨嗣昌所谗,使得卢象升葬身建奴之手,流寇之乱或许不会再次重现,自然陛下若不急切平虏,让袁崇焕杀毛都督,或许建奴也不会轻易入关劫掠,天下或许依旧能大治;
只可惜,陛下所用非人,又急于求成,恩威难料,使得天下之士不知何以报陛下,陛下也不知何以信天下士子,彼此君臣隔阂日久,天下道统沦丧。
因而,在微臣看来,陛下今日既暂巡南京,当戒其焦躁,毋因个人之怒而杀大臣,毋偏听偏信,当赏罚分明,不应只希冀百官,也不应只求功于己,当君臣和睦,同心协力,共渡难关,钱谦益谋反一案,不可不办,也不可肆意扩大,令百官惶恐,无心为政。
陛下乃当世之明君,励精图治,皇天当不会辜负陛下,陛下只要不拘一格,信赖诸臣,何愁我大明无岳飞韩世忠之辈!”
高弘图的意思则是也要安抚住官僚士绅的心,这一点,他自然也是明白的。
这时候,武英殿殿大学士李邦华也站了出来:“先前两位阁老所言,大致意思,一是抚百姓之心,二是安百官之心,皆是当下要务;
但微臣要问两位阁老的是,既然百姓的税赋要减免,百官的特权要维护,那我大明的几十万精兵当由谁来养?
吴三桂、刘泽清、刘良佐等虽皆是无君无国之奸臣贼子,其麾下官兵荼毒百姓更甚于流贼,为何是如此结果,在臣看来,跟大明军饷素来短缺不无关系,官兵无饷只能打粮,而朝廷无饷可拨,自然也无法以军纪管束将士官兵,以至于士兵动辄哗变,官兵为匪盗。
因而,微臣认为,当务之急,当因明晰如何以天下财富养御国之兵,毋使官兵无死战之心,民无爱军之情;
如今天下财富大半集中于官绅富商巨贾之手,陛下或可应如高阁老所言安抚其心,但这些占据天下之利的官绅富商巨贾们也当有纳税以替朝廷养百万精兵之义务!”
李邦华的质问让在场的官员皆不知该如何回答,虽说都知道这个道理,但都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
“国朝之初,天下以农为本,是故以农税济天下。而如今,官商一体,土地皆已尽入官绅之手,而官绅又不缴税纳赋,徒使越来越贫弱之黎庶养越来越富有之官绅。
大明之财富如此不均,焉能不使得民反官堕,微臣虽也是坐食民利之禄蠹一员,有害于朝廷,但为使国富而有百万精兵可养,微臣愿意恳请陛下取缔历年来官绅不纳粮之弊政!
为行重农抑商之策,当对商贸之业,课以重税,以此使得民生得以休养。”
东阁大学士马士英倒是先站了出来,说着自己的看法。
听政的六部、都察院、翰林院等堂官以及科道言官也都忍不住想要发言。
文渊阁大学士吴牲道:
“陛下,微臣此次随太子由海路到杭州,发现宁波一带商船云集,郑芝龙的宝船数不胜数,微臣曾微服访问得知,郑家海贸一次就获利千万两,而与之合作的宁波、杭州、泉州等地茶商和瓷商以及绸商等的年利也不下百万两之巨!
可我大明虽自隆万开关以来,便有市舶提举司通商于海,但织造处所获银不过十万之数,天下之利皆在于海,昔日南宋因此养民达百年,而我大明海域远超南宋,缘何不将四海之利归于朝廷,如此便可一解李阁老所言大明百万精兵由谁养的问题。”
而这时候,东阁大学士张慎言也站了出来:“方才诸位阁老皆言天下疲敝至此皆因官绅富商所致,恕微臣不敢苟同,南方之所以民心尚在,且未大乱,皆因官绅富商替朝廷养民抚民之缘由,陛下若收天下之商利于朝廷,势必与南方士民争利;
依微臣看来,朝廷与其争利于天下,不如与天下士民共同取利,市舶提举司之所以利润不及海商,盖因内臣贪酷且不懂章法所致,陛下当撤换各地镇守太监,选文官督内府之利,着户部管朝廷贸易,如此便可使朝廷与万民同富,既不背离人心也可养百万精兵。”
崇祯静静听着百官争论,林衍也没插嘴,乐得看热闹。
一争就是一上午,最后在崇祯的同意以及若有若无的强势下,达成了共识。
“税赋基本便以田地、买卖、个人所得三个方面征收,而个人所得如何征收,就由内阁大学士路振飞草拟,至于以后会不会添加新的税种,户部可题奏疏向朕申报。
至于朝廷如何牟利,也就是如何增加朝廷收入,养兵还要养你我这一群不理农事的还有朕的那些朱家亲戚们,朕看来,得先分清楚哪些是朝廷的产业,哪些是私人可以经营的产业。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朕也承认天下任何一个大明子民都可以有自己的私产,这个私产包括自己的土地、房屋乃至财物等。
但矿山和盐乃上天所赐,朕乃天子,这些都是朕之私产,民间不得私自开采和贩卖,从即日起,若发现有人私自开采,不论他是官绅还是平民,一律收缴。
朕知道你们的心思,不愿意把吞进嘴里的好处吐出来,甚至会抵制朕的税监和矿监,会蛊惑百姓抵制朕收税收矿,甚至会骂朕贪财,朕也不怕你们骂,而且朕这次不派税监和矿监。
从即日起,收税之事不以内臣和户部分开,一切皆由户部官员专收,具体户部改革以及国库和内府供应分配日后再议!
然后是海贸,也不仅仅包括海贸,还有和关外的交易以及大明内的交易,朕接受张慎言的建议,官营与民营皆可存在。
但武器、盐铁以及矿产等事关大明安危的买卖只能归于官营,当然私人若获得朝廷批准也可进行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