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谱和匠咳嗽了几声,用嘶哑干涩的嗓音,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哦?不愧是‘老艺术家’就是有觉悟,没错,刚刚的那番话都是骗你的。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人死了就是死了……仅此而已。”
“你!”谱和匠感觉自己的血压再一次飙升。
“反应不要这么大,有着炸死整个场馆的人给你陪葬的觉悟, 却不允许别人揭露你的伤口,嗯……谱和先生……”
叶更一讽刺道:“你的感情还真是温柔。”
一群人从旁边,看着谱和匠从镇定自若到情绪癫狂再到现在的哑口无言。
这一幕,不正是审讯时常用的手段吗?
所以现在该有一个白脸出场了?
目暮十三一阵恍惚,多年老刑事的经验还是让他抓住机会走上前来,语气温和道:
“谱和先生, 在得知那四名被害人与相马光的关联后,我们警方立即就对当年的案子进行了复查,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 那就是一场意外事故,绝对不是什么谋杀。”
“……两年,三年,五年,三十五年。”
谱和匠轻呼了一口气,囔囔了这几个时间点后,抬头看向了堂本一辉,开口道:
“三十五年来,我一直都在担任你的专属调音师,可是在两年前你却突然宣布放弃了钢琴,还对我说,希望我能担任这幢堂本音乐厅的馆长,当然,我是可以拒绝的,甚至也能继续去做我的调音师,只是整整35年……一直担任国际级钢琴家专属调音师的我, 事到如今也无意再为其他钢琴家工作,我的自尊心不允许……”
堂本一辉安静地听着, 没有说话。
谱和匠自嘲地笑了笑:
“但我只是一个调音师,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做一个合格的馆长,五年前,我的妻子因病过世,三年前儿子又死在了意外事件中,现在就连最后这份支撑我活着的工作也被剥夺了,我被绝望感彻底的击垮,身为调音师的我,这个时候已经落得一无所有,就连原本深爱着的音乐,也变成了刺耳、不协调的噪音!”
信念崩塌,进而产生了偏执的自毁情绪吗?
目暮十三适时地问道:“你会杀害那四名毕业生的理由,难道也是因为……”
“没错,原本我知道的!不,其实我早就知道阿光的死和他们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是那四个家伙,居然还敢喝醉了酒登台表演!凭什么!凭什么这些家伙能活着, 凭什么我的家人就会死!啊!咳咳咳……”
谱和匠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
“从那之后, 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汽车的鸣笛、吹动树叶的风、墙壁上的闹钟, 这些声音仿佛无时无刻地都在我耳边低语……我做出了决定,决定要除去这一切,为了找回宁静的夜晚,所以就从那四个人开始,还有自私的堂本,使他不再醉心钢琴的管风琴,这幢音乐厅以及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家和对音乐着迷的听众的性命!”
这家伙!
目暮十三攥紧拳头。
“我答应就任堂本音乐厅的馆长,就是为了摸清楚这幢建筑物的构造,外面的立柱,主厅的天花板,还有那架管风琴的位置!”
谱和匠说道:“只是没想到在我准备了这么久的计划,却被你们阻止了……”
“谱和……”堂本一辉神情复杂地说道:“摆在学院练习室里的那架钢琴也是你故意炸毁的?”
“对!”谱和匠声嘶力竭地吼道:“那架陪伴了我们三十五年的钢琴,不该被那些态度不端正的人使用!”
“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居然会如此的绝望……”
堂本一辉低头看着脚尖,沉吟着说道:“可是,谱和你知道吗……我之所以会不再弹钢琴,是因为发现了你的调音出现了些微的偏差,考虑到你的自尊,我实在是没办法把这件事说出口,可是我也不愿意和其他调音师合作,所以才会放弃不再弹钢琴了……”
“不,不可能!”
这番话带给谱和匠的刺激,远比叶更一刚刚提起相马光还要强烈:
“我有绝对音感!”
“我知道,谱和……”
堂本一辉叹了口气,“可是随着你的年岁增长,听力似乎也跟着变差了,在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已经出现了这种音色会偏差的情况。”
“不!不!怎么会这样!你骗人!我的听力怎么会……”谱和匠有些不能接受。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当初就应该把这一切都告诉你的,谱和……”
堂本一辉抬起头望着对方,低声道:“真的很对不起……”
谱和匠盯着堂本一挥,“现在道歉已经太迟了!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_?)……是啊,别只顾着道歉,你们倒是快点愧疚啊。
光打雷不下雨……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不多时,音乐会的主持人出现在了门前:
“堂本先生……唔……”
“什么事?”堂本一辉皱眉回望。
“那个……已经5点2分了。”
主持人的目光在四名防暴队员和被他们按住的谱和匠身上来回打转……
“你就随便说点什么,然后告诉他们开演时间推迟。”
“可是……”
“快去!”
“是!”
主持人不敢多留,急匆匆地又走了。
被他这么一搅和,气氛也是再难恢复成刚刚的样子。
不过叶更一却是注意到,原本堂本一辉那清晰的心跳声逐渐变淡,转而来到了谱和匠的身上。
嗯?
这是……
叶更一心头才浮现出疑惑,左手掌心的印记一下子就变得炙热了起来。
感官中,周围的世界逐渐定格,唯有谱和匠依旧散发着深蓝色的光芒。
好安静啊……
不,太安静了。
叶更一自问,自己的动态视力还算不错,但这一刻却是发现以往所能看到的事物,远没有这一瞬间的清晰。
于是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根丝线的窜出,看到了那团蓝色的朦胧被刺破,他看到了谱和匠突然挣脱防暴队员的钳制,从vip包厢的窗口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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