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轻抚着小宝贝,正如沐春风的得意,可突如其来的湿润感,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托着小宝贝蛋的手臂顿时有些僵硬。
夏侯渊右手手臂微微转动,手掌轻托着小宝贝蛋的脖颈处和脑袋,将他缓缓放低,与他对视。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相似的眉宇皆是一片囧色,眉头皆都慢慢蹙笼……
小宝贝蛋乌溜溜的黑瞳突然多了几分的情绪。
紧接着,小嘴微微瘪起……
三个月来的亲身照顾,让夏侯渊瞬间就想到了儿子要干什么。
娘耶,又要哭了!!!!!
这对夏侯渊来说,简直就是十级地震!
在满朝文武百官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夏侯渊一人抱着儿子匆匆忙忙的跑了。
那场面好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众人:“……”
到底怎么了?竟能把皇贵君吓成这样。
金阶之上,谌容看着他着急忙慌的背影,轻嗔了下。
刑部尚书等人也都抿唇偷笑着。
瞧着夏侯渊这番模样倒是与当年的景帝无异,具都是宠孩子宠得要命。
如此以来,他们倒真是放心了。
至少,因为孩子,武乾也不会在轻易出兵了。
尤其三个月前,武乾帝还亲修书信,邀请陛下和儿子一起回国。
任谁都能感受到武乾国君的和蔼友善,似乎是真的不想打仗了,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而这一切都是小皇子的功劳。
看来不仅仅是寻常百姓家,哪怕是在皇家,一个孩子对家庭影响非常的大。
贺扬瞧着冯铮也是这么想的,不由得促狭问道:“大人,瞧着羡慕吧,您什么时候也要个孩子?”
冯铮偏头,带着微笑,丹凤眼温和中却透着几分犀利,亮得人心神一惊。
他慢条斯理地道:“你不就是我儿子吗。”
贺扬:“……”
这话他还真不敢反驳。
当年他闯江湖,天天挥刀跟人干仗,若不是冯大人救了他一命,又给他妥善的藏身之地,更是用官府的环境护佑着他,还给他请了名师指点……他可成不了今日的贺扬。
冯铮长他十岁有余,虽然没认做义父,更没拜师傅,可这情分,他就是让他当孙子,他也心甘情愿。
贺扬闭嘴了。
他就是嘴欠,兴奋起来了,谁的玩笑都开。
贺纭笙站在两人身后,瞧见义父就这么被怼了,脸上还挂着笑,也不敢驳,眼神无奈之余,面瘫的脸也不由得雀跃几分。
老一辈的人都这么活泼,是他们年轻人的福气。
半个时辰后,夏侯渊又回来了。
正赶上群臣状告他保护不力,要将他下狱。
今日是谌容产子后第一次上朝,奸臣们不敢找她麻烦,但还收拾不了夏侯渊吗!
尤其辅臣们有意思的很,从前贺扬和沈太傅为了助女皇惩奸除恶,急需皇贵君这种“人才”,故此,他做得大部分荒唐事儿,都帮忙擦屁股。
如今,朝势已稳,也用不着他了,倒是有几分怕他有了孩子太过嘚瑟的样子,反倒是在又大臣告他的时候,也不站出来说话,大有想要通过官员们对他的打压,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处在什么位置,认清局势,有了孩子更要好好对待女皇的意思……
奸臣们一边腹诽这些个权臣都是黑心眼子,利用他们行事,还想落个好名声;另一方面,开始不遗余力的使劲儿给夏侯渊找茬。
“素问皇贵君武功高强,可在陛下生产之际,如此关键时刻,武乾众将士竟然齐齐晕倒!哼,是不是故意的,就未可知了……”
“晕倒的不只有我武乾将士,还有大胤将士!”
顾骋原本是想站在一旁,看笑话的,这会儿就是站不住了,不得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他拱手冲着金阶之上,道:“当日确实是我顾家军护卫不利,竟被那迷药迷晕了过去,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这也不是你们的过错,是霍氏父子太过奸诈狡猾,平身吧。”
“谢陛下。”
顾骋起身后站回原位。
朝夏侯渊单眨了下眼睛,似乎是在说——还不快谢谢我。
夏侯渊没搭理他。
那奸臣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又拱手道,“那为何贺大人的暗杀分队就没事儿?皇贵君身为陛下的夫君,竞对陛下如此不上心,实在该罚!”
谁人不知贺纭笙的暗杀分队因在贺扬门下,从小被训练时,也是尝过百毒的,虽然体质上达不到百毒不侵,可身体素质确实要比一般人强。
更何况他们就是专门做这一行的,防范意识自然更强,尤其出门从不露脸,皆都蒙着面,就光这一方面,也能挡些迷烟。
贺纭笙本来有心替夏侯渊辩解一二,但见义父没有动作,便作罢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夏侯渊会站出来再次反驳时——
他却完全的承认了错误,还主动要求要进大狱!
且是进最深的皇家监狱!!
众人大惊。
尤其瞧着夏侯渊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样,还偏偏要扮惨,道:“是本宫保护陛下不利,让陛下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还这般危险,都是本宫的错……求陛下一定要将本宫下狱!”
谌容:“……”
在家的时候没对这个啊?
他这戏精怎么说来就来?
但谌容瞧得出来,夏侯渊是真想入狱。
奸臣们瞧见他这幅作态,顿觉有猫腻,几个人互换眼神之后,反倒是不想治他的罪了。
又都站出来为他求情。
“陛下,微臣觉得,皇贵君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可轻易治罪?”
“是啊,陛下!微臣听闻那日皇贵君被霍衡要挟让往身上刺刀,若不是天策上将及时赶到,就真往自己身上刺了!可见他对您是真心的啊!确实不该治罪……”
“皇贵君然后陛下之心,人尽皆知!”
“……”
夏侯渊都想要发笑了。
都说他脸皮厚,可帮奸臣变脸快得连亲娘都不认识了。
他看着谌容。
夫妻间的默契,谌容瞬间明白了他心意。
他想进牢里。
而且是皇家大牢。
他想要做什么?他来大胤的目的,终于要揭开了吗……
辅臣们皆都面色微沉,似乎也在思考夏侯渊的用意。
谌容没跟他们做眼神交流。
她信夏侯渊。
于是,产子后,才上朝第一天,谌容就发了脾气:“当朕的宣政殿是菜市场吗!?你们想治谁的罪就治谁的罪!以为是菜市场呢,还可以讨价还价?!”
众奸臣低头。
心道陛下发了这么大的火,定是护着夏侯渊,他铁定是进不成监狱了,这也遂了他们的意。
却没成想,女皇陛下猛地拍了下镇山河,直接怒得将夏侯渊和他们都治了罪。
夏侯渊是求啥得啥,真被关皇家监狱了。
他们……附送每人三十大板。
当即就被拖了出去。
高喊着,“陛下,饶命啊,陛下……”
谌容面无表情。
剩下的奸臣们不约而同的默默低了头。
都说孕妇不好惹,这怎么生完孩子了,脾气还这么暴躁?
三个月没上朝,但事情也都一直由辅臣们在帮着处理,故此,即使她休假三月,也没什么积压的事情要处理。
发了这么大一通火后,朝臣们都不敢说话了。
福公公看向陛下。
谌容微微点了下头。
他便扬声嘹亮的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
夏侯渊下狱前,将孩子直接递给了贺扬,瞧着奸臣们一张张青紫的脸,走得那叫一个潇洒。
可如今真蹲监狱了。
落差感就来了。
而且他还想儿子。
疯狂想。
平时都是他带儿子的,这会儿小宝贝蛋找不到他,一定会哭的。
招招手,把牢头叫过来:“去,给本宫备笔墨纸砚。”
皇家监狱,一般不关人,可若是真关了,要么就是死囚,要么就是一直关到死。
没人能从这里边出来。
有机会改造的,都被关到密林去了。
关到这里边的,就是再无前程可言的。
虽然碍于高贵的身份,吃住都要比平常监狱好,但到底被一撸到底才关进来的,还有什么贵气不贵气的,只要不虐待他们,或者即使虐待了他们外边又不知道……还不是随他们的便。
那牢头打着哈切,懒懒散散的过来了。
朝夏侯渊伸手,扬着下巴,神色颇为横的闷声“嗯”了下。
夏侯渊皱眉:“什么?”
“钱啊!”那牢头微眯着的小眼睛,瞬间睁大了,一脸的嫌弃气愤:“来牢房还不准备银子?!”
“本宫身着里衣,空空如也的进来,发簪,戒指,玉佩,连锦袍都被你们扒得干干净净的,哪来的银子?”
“那是你傻!怎么人家就知道往亵裤里藏银票呢!?”
夏侯渊:“……”
怪他坐牢没经验。
“你先给本宫准备着,回头本宫出去了,再给你结账。”
“概不赊账!”牢头看他,活像看个骗子:“进皇家监狱的,就没一个出去的!你要是能活过一个月就算是你的福气了,大部分人,进来的第二天就被杀手给害死了,你还想赊账?等死吧!”
夏侯渊:“……”
没一个能出去的?
是他草率了……
微微皱眉,他跟牢头保障道:“你放心,我跟被人不一样,别人或许出不去,但我一定能。”
“呵!”牢头冷哼,翻翻白眼儿,极度不屑,“每个刚进来的人,都是这么痴心妄想的。”
夏侯渊:“……”
“这样,”夏侯渊道:“我给你写张字条,你派人去蓬莱殿,随便找个人就行,把银子给他,他就能给你五十两。”
牢头瞧着他,一脸“这年头骗子都当人是傻子”的神情,又是一声冷哼:“还进后宫!?你知不知道皇家监狱是多么隐蔽的地方,你方才进来时,都蒙着眼,你觉得我们这些监管者,能随随便便的出去?”
夏侯渊耐心也用尽了:“那你想咋地?”
“你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吧,别找事儿!”
“你信不信老子揍你?”
牢头懒散站着,轻蔑勾唇:“你知道进来前喝了碗上好的梅花酿是不是?”
夏侯渊咂咂嘴,回味了下:“还凑合吧,味道一般。”胜在不是当季。
“梅花酿香味儿浓郁,且可以掩盖其他东西,尤其那东西本就是无色无味的……”
牢头鄙视的瞅着他,心道旁人进来喝酒都存一份戒心,怕还没进去呢,就被毒死了,大部分都是他们强摁着喝的,这二傻子倒好,足足喝了两碗!
说刚才跟人斗嘴太渴了,一碗完全不够喝。
他扯唇,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懒洋洋的问他:“你觉没觉着浑身无力?”
“没有啊。”
牢头:“……那身上有些软?”
“也没有啊!”
牢头:“……”
“呵,”他冷笑:“你不必装了,喝了刑部贺尚书制作的百香软筋散的人,除非百毒不侵,否则,任你从前再高贵,在这牢中,也得如蝼蚁般摇尾乞怜!”
“哦,我就是百毒不侵啊。”
这平平淡淡的语气。
这凡尔赛的姿态……
形势瞬间就有点变化。
“那,那你,功夫几品?”
“九品吧。”夏侯渊清清淡淡的道了句,微微抬掌,“自打陛下被劫后,本宫就十分愧疚,这三月也没少练武,升没升大宗师就不知道了。”
“要不,练练?”
牢头:“……”
他只有三品。
历来仗着再武功高强的人服用了百香软筋散后都是弱鸡,他没少碾压出气找成就感,每日都幸福满满。
如今……突然就有些瑟瑟发抖。
瞧他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强撑着的,但还是弱弱的问了句:“你,你不会骗我吧?”
夏侯渊直接轰了一掌,打断了精钢炼制的牢门。
牢头被吓得坐倒在地:“……”
“这间房设施太差,没阳光,空气不好,床还不软……”夏侯渊拧眉看向牢头:“去,给我找间上等房。”
“都,都是这样啊……”
“嗯?”夏侯渊尾音上挑,拉长,也不说话,就那么冷飕飕的看着他。
牢头瞬间团成一团。
哆嗦地赶紧保证:“您放心,一定解决困难!给奴才半天时间,半天就成!”
“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