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金看着两人,有些懵逼。
夏侯渊已然恭敬伸手,将冯铮请回自己屋里了。
大概半个时辰以后,两人从屋子里出来已经是一片和气。
玄金更为诧异了。
冯大人从不会这般发自内心的的人和气,说明对方真的是满足了他所有要求,还很适合做朋友。
对此,玄金再看向夏侯渊的眼光不一样了一些。
探究的同时又夹杂了几分的敬佩。
夏侯渊笑笑朝两人拱手告别。
玄金又是一惊。
听闻这皇贵君狂傲无礼,从不这般谦和待人,能不把人气死就不错了。
当然,这也跟他们冯大人人好,值得他尊敬对待有关。
出了府,冯铮又戴上了帷帽,两人直奔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直到进了自己屋子,门窗都关好。
冯铮这才摘了帷帽,吩咐道:“传下去,一切听从女皇指令,服从她的指挥。”
玄金倏然抬头。
这么说,东西已然在女皇陛下手上了?
“是!”
……
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大干特干了。
翌日,冯铮跟谌容见面的一盏茶的时间后,暗卫们迅速行动。
拿着她的令牌,将湖州一连串的大小官员全都抓起来,直接关进监牢。
冯铮飞鸽传书给贺扬,通知他和沈太傅可以将长公主压入大牢候审了。
动作如此之快。
夏侯渊上一秒还觉得冯铮这老狐狸也不怎么狐狸,还不顶他家冯谋呢,被他诓骗出哄谌容的计策不说,最后被告知东西全在谌容那儿,他竟也不生气。
简直与相传的阴狠毒辣、智谋无双,相差甚远。
他甚至趁着冯铮和谌容相谈的空档问玄金:“你家主子是不是特别好说话?”
玄金:“……”
你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夏侯渊摸摸下巴:“你看他,对谁都笑眯眯的,和蔼可亲的很,往大街上一放,那就是个慈眉善目的大伯啊!”
玄金:“……”
第一次听别人用“慈善”、“和蔼”、“亲昵”等词形容御史大人。
他好像问咱俩说的是一个人吗?
面瘫脸都不禁抽了抽。
玄金扯扯嘴角:“你觉得是就是。”
看来情报没错,这武乾小太子真心遗传了武乾那憨帝!有时候真是可爱的紧啊……
功夫高眼瞎。
很快夏侯渊就知道冯铮是在哪儿给他挖的坑了。
说好的让他跟女皇有二人世界呢!?
结果冯铮一来,酷刑一上,速度可比谌容快多了。
头天上午将贪官们都抓了,当天晚上就审出了案子的全部细节,第二天就可以拿着完完整整的罪状回京治长公主了。
夏侯渊:“……”
说好的他至少要风花雪月半年,还能得个小闺女呢!?!!
冯铮不掺和,谌容用刑不狠辣,那帮早就在油锅里浸透了的贪官们,少说也要滑上一个月,再加上京城长公主那边一直拖着,没准儿还能混个无罪释放,他又可以重新查案重新拖了……
夏侯渊郁闷。
玄金瞧着他黑漆漆的脸,顿觉好笑。
更坑的还在后面。
打道回府时,夏侯渊正要跟谌容同乘一辆马车,突然被冯铮上了眼药:“蓉蓉啊,大前天夜里,皇贵君找叔说,您不太宠他,以至于到现在都没个小公主……”
话题点到为止。
夏侯渊的一只脚刚踩上马车,谌容的神色倏然变得警惕了。
相处多时,他岂会不知她这样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冯老狐狸又又又坑我!!!
夏侯渊趁机要直接坐上去,却被谌容起身,直接从里边很推了一把:“我和冯叔还有事相商,你去做后面的马车吧。”
夏侯渊:“……”
他看向后面那辆小车,颜色素气至极,普通到丢在哪儿都不会引人注意。
在对比现在这辆,不仅高端大气有档次,还低调奢华有内涵——那里边的羊毛垫子,波斯地毯,车顶缀着的小星星,周围挂着的花……都是他一点一点弄上去的!
把车弄得这么好,却不让他坐!?
夏侯渊抿唇,道:“我也要听。”
冯铮转头,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这恐怕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冯铮看向玄金:“皇贵君要指教你武艺,还不趁机学习学习?”
玄金秒懂。
挥剑立马上前,面容沉肃:“皇贵君,得罪了!”
夏侯渊:“……!?!!!”
冯老狐狸一把年纪了还不讲武德!!!
为了急速到达京师赶紧解决问题,队伍快马加鞭,大约行了三日,一路平安,终是顺畅到达。
长公主岂会这么容易就范?
证据摆在面前,铁一般的事实,在押解审讯的途中,她金蝉脱壳了!
又过了三日,全城搜索未果,她却在冀州起兵,要杀回京城。
以戴罪之身起兵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于是她祭出了掩藏了几十年的大招——
她的儿子李宸泓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替哥哥献王养的儿子。
当年献王有太子之位,景帝为了夺太子之位,杀了哥哥全家,故此,他这皇位来路不正,连带着谌容也不是正统。
其实众臣心里都清楚,再往前看,端王能继位都全因曌帝,更何况是他儿子?
曌帝才是百姓们心中的主心骨。
虽然坐皇位的是男人,可也是因为有曌帝在。
明白人都知道,血统正不正根本没关系,让李宸泓那个草包当皇帝?大胤国怕是都挡不了一个月。
小太子带来的五万精兵还埋藏在大胤,媳妇儿若是被夺了皇位,他就更无所顾忌了,内战的损耗完全可以预测,他们还想舒舒服服的活着,可不想平白遭难。
到了这会儿朝中关系就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景帝的血统若是不正,那贵太妃党还挣个什么劲呢?
她苦苦为儿子谋划,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推翻女权,说血统纯正的话,该由能传宗接代的皇子来继承。
可眼下景帝都不纯了,她儿子还有什么盼头?
谌容登基不到半年,贵太妃党首次跟皇党站在了一起,大骂特骂长公主,说全都是无稽之谈!
她是有罪之人,想让自己儿子当皇帝想疯了,竟然编出这等胡话来!
纳兰德心知长公主心中的执念,主动向陛下提出前去劝阻。
只可惜,劝阻未果,反被儿子拿下,当了人质。
这波操作也是惊呆了朝中众人。
而后不约而同的看向夏侯渊——
论养个混账儿子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夏侯渊瞪着众臣:“看什么!?本宫处处为我父皇着想,我父皇现在不知有多开心!”
远在武乾,正在喂皇贵妃吃荔枝的武乾帝,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皇贵妃娘娘招呼人,关切的倒了杯热水。
武乾帝狠狠一皱眉:“准是那小兔崽子又在哪儿骂我呢!”
皇贵妃娘娘这就不乐意了。
美眸圆瞪,纤手掐着武乾帝那肌肉贲张的臂膀,狠狠转了个圈儿:“我儿甚好!”
“一想二骂,小渊准是想你了!”
“不许你这么说他!!”
武乾帝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什么时候都把儿子放他前边!
不爽的撇嘴:“就他干那些混蛋事儿,朕都没找他算账呢!等他回来我就抽他!!”
“你敢!?”
皇贵妃娘娘娇美又艳丽的容颜,连生气都在发光,泫然欲泣的神情瞬间让武乾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最禁不住美眸含泪,莹润泛亮的模样。
一瞧见她泪眼汪汪的,他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给她。
气焰瞬间被掐灭,人顿时矮了一大截,墩身哄着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哭啊……”
“我就是嘴上占占便宜,跟你开个玩笑,又没真怎么着他……你看看,这么些年,我哪一次是真打他了?”
皇贵妃娘娘用帕子轻轻点着眼下的泪。
装朵娇花也是不易,妆还不能花了。
“你有!”
她翻起陈年旧账:“小渊小的时候,你把他屁股打开花过!”
武乾帝摸摸鼻子:“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那也是有!”
“后来不就再没有了吗……”
他打儿子一顿,她能三个月不理他。
他哪里还敢再碰那小混蛋一下!
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把他纵得无法无天。
武乾帝一边哄媳妇儿,一边对儿子腹诽至极。
巴不得这小混蛋再也别回来了!
他一回来,他媳妇儿的目光和精力都在他身上,哪里还顾得上他!?
尤其这小混蛋竟敢入赘,他夏侯氏老祖宗的脸都被他给丢进了!
做出此等奇耻大辱之事,武乾臣民都对他颇有微词。
就算是再进武乾,估计百姓们都要朝他扔烂菜叶子!
他这个做皇帝的,好不好让他进来还两说呢!
他还敢在背后吐槽他这个父皇!?
哼。
不成器的东西!
大胤朝,夏侯渊在说他亲爹不知道有多开心后,话音刚落,就一连打了无数个喷嚏。
众臣:“……”
具都嫌弃得瞬间离他远了些。
又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
如今朝堂上再无长公主的人。
安侯一脉已经被拔除。
只有女儿在朝为官。
可女儿是属于荣国公一脉,早已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倒是儿子被他连累的下了大狱。
安侯在狱中无比后悔自己牵连了儿子,更埋怨发妻没脑子!
赌气和离时,就光带走女儿了,怎么也不知道带走儿子!?
这可是他的嫡子啊,要传宗接代的!
安绾妍在朝中也没少为父亲求情,见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后,就转而将力气全都用在了哥哥身上。
能救一个是一个!
朝中大臣到不会对一个女娃娃怎么样。
哪怕女官并不为他们所喜。
但局势复杂,安侯这人嘴欠还不会做人,积年累月的,朋友没交几个,到是攒下了不少仇人。
此时安侯一脉被打压,众臣当然站出来,齐心协力的,狠狠锤死了对方,让他们再无翻身之地!
安绾妍心中难过,却也知无力回天。
虽然她奋力的挽救,可并不意味着,就真的有结果。
她这么做,不过是求一个奇迹,更是求自己安心。
她就这么一个亲哥哥啊!
虽说他对她也并不怎么关心吧,但好歹是亲的啊,岂是旁人能比的?
安氏倒了,她还有外祖父,一样能活得潇洒恣意,可是在荣国公府,她娘毕竟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她还是想有个亲哥哥可以依靠说话的,虽然,这哥哥从牢里出来后,恐怕就再也用不上了……
安绾妍还是想保他性命。
让她亲眼看着从小陪她长大的哥哥被问斩,她做不到!
于是,她跪下,大喊:“陛下,先帝曾说过,不连坐!”
“臣哥哥虽参与其中,可并未做什么大事啊!一切都是臣的父亲!臣的父亲才是主谋,哥哥也是迫不得已啊!”
她此话一出,朝臣中立马有人轻嗤了。
“真够可以的,从前见过安侯是什么嘴脸了,这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为了救自己的哥哥,连父亲都可以出卖!呵呵,也不知道安侯在狱中得知这些是什么感想?”
“还能是什么感想?当然是欣慰呗!”
有朝臣调侃道:“安侯那个奇葩,定是先骂骂咧咧,骂后又想哭,哭完了又觉得闺女做的对,好歹给他留了一丝血脉在人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起来还真是讽刺,之前他各种瞧不上女性,如今反倒是被闺女拯救了他能传宗接代的儿子!造物弄人啊……”
大臣们皆都嗡嗡嗡的议论起来。
皇党的人倒是如之前一般,未有动作,起哄拱火的,都是先前安侯得罪的其他党派,或者是无党派人士,就想要借机将他捶得死死的。
谌容坐在金阶之上,看着台下各种人的嘴脸,直皱眉。
为了保护自己其中一个亲人,就要朝另一个亲人狠捅一刀,这份儿勇气可不是谁都有的,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来说,更是残忍。
可她在权衡利弊之后,却这么做了。
也是个坚韧的人。
谌容不忍心,道了句:“大胤历法向来‘以人为本,以仁为本’,刑部细查过后自有定论,若你哥哥真的无辜,只是被牵连,会释放。若他真的做了什么,罪不至死,可流放。”
这话就像是定心丸。
安绾妍听了几乎喜极而泣,跪下大拜,谢主隆恩。
此事就这么定了,沈太傅等人对谌容的处理还算满意。
安侯的结果已成大局,改变不了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做帝王的人,更要有胸襟和仁爱。
朝臣只道小女皇年轻,善良过了头。
说这话的,都是贵太妃党的人。
左相党最近都安分的很,似乎是生怕被人发现左相跟安侯结为姻亲后,背后合作了不少事,被连累。
可大多数人心里都清楚的很,要不了多久,这把火就该烧过来了。
从来没想到小女皇竟然是这么闷声干大事的人,还雷厉风行。
贵太妃党的人也怕,可方式不同,他们更加可劲儿的踩安侯,努力证明他们跟皇党是一条心。
谌容:“……”
微笑脸。
她的大臣们,各个都是变脸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