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掐住白鸽的脖子,一手拆下鸽子腿上绑的字条。
清雅而锋利的竹叶体,仅三个字:
【蝗灾,杀】
夏侯渊微微挑眉。
闻识伸头看见了,疑惑:“杀谁?治蝗灾的大臣?这宫里哪个宫妃跟治蝗灾的大臣有仇?”
“还是……谁要帮着杀蝗虫啊?”
“哈哈哈!这宫里除了谢侍郎那个爱殿下的奇葩,还有宫妃有特殊癖好啊?”
夏侯渊斜瞥了他一眼,扯唇,重新卷好字条塞回去,又将鸽子丢给他。
闻识接着扑腾着翅膀的肥鸽,问:“送去御膳房给小五炖了吗?”
元胡敲了下他脑袋:“你想窜稀?”
小五在御膳房呆了小半个月也没什么长进,害人的水平一如既往的稳。
夏侯渊吩咐道:“让咱们的信鸽同时跟着,找到位置。”
“是。”
……
京城大部分有点文化底蕴的女人,都在准备春闱。
左相醒后,得知这个消息,连媳妇儿当着他的面吃了男宠剥的橘子都没空计较,赶忙准备入朝。
可还是有些晚了。
新政的各项制度已经明文规定,并有条不紊的进行了。
他昏睡前,夏侯渊还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小人,现在却成为全城女人热捧的对象。
这个转变简直让他匪夷所思。
更可怕的是——他自己的女儿竟然也在准备春闱!
左相怒极之下,打了女儿一巴掌。
打完后,父女二人对视。
女儿满目愕然,却转瞬变得冷静淡定。
反倒是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想跟她再说些什么,女儿已经转身走人了。
因为一直昏睡着,他背后的水泡一直被压着,伤口难以愈合,可他实在不想让夏侯渊的实力变得更大,不得不强忍着疼痛上朝。
与左相同时归来的还有安国公。
安国公近段时间一直在家昏昏沉沉的躺着,躺到自己都觉得不大对劲儿了。
只是一颗拳头大的东珠而已,何至于把他砸成这样儿?
可府医又是他夫人的远房亲戚,多年来在他府上勤勤恳恳、忠心耿耿,自是最信任不过的……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安国公觉得自己不可能那么废,忙趁着自己还算清醒的时候,让儿子给自己找了个名医来看。
结果查出来他是被下了药了。
原来不是他废,而是府医废!
当晚,府医就卷铺盖走人了。
今日安国公头脑清醒的重新站在了宣政殿的大殿上,感受着党派人员的热烈欢迎,顿觉神清气爽。
只是他的仇家太多了,下药的人一时半会怕是差不清楚。
可已然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又重新开始战斗了。
但当前局势有些堪忧——
“兵部右侍郎下狱了?”
“礼部左侍郎的人选也定了?”
“武乾小太子还成为了全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梦?
安国公年轻时家境好,可条件不好,一直想要成龙,奈何一直被上边人压着只能做条虫,人到中年才爬到如今的位置,然风华和光耀已然没那么灿烂了。
少年得志,更令人艳羡啊。
可这竟然让夏侯渊做到了!
安国公才刚上朝就被气得头发胀。
尤其是在看到了夏侯渊竟然堂而皇之的进来后……
他不仅头晕,还眼晕。
“陛下,皇贵君未免也太放肆了!就算后宫可偶尔参与朝政,但他来的是不是也太频繁了些!?”
“臣听闻上次左相才刚上朝,就被他一掌拍晕了过去,不过才在冷宫呆了几天,就又被放出来了,您是否处置不公!?”
一直以来,只要提到“夏侯渊”,谌容就觉得甚没底气。
所有的奏折都是参他的,各种形式的参,花样层出不穷。
可如今……
谌容拍了拍旁边厚厚一沓感谢信,还有万民情愿书,甜美从容的告诉安国公:“皇贵君深受百姓爱戴,也确实为百姓解决了不少问题,朕偏没偏心,你看看这些信和请愿书就知道了。”
“说实话,朕还觉得应该再封皇贵君点什么……”
谌容让福公公把万民情愿书和那些信都拿给安国公看。
心中暗叹,夏侯渊这回倒是骚包得恰到好处。
他为了显示自己的人格魅力,让民众给他写表扬信。
颜值使人疯狂,解决问题的实力加上他无与伦比的神颜,还没找他处理家庭问题的女性已经将信箱都投崩了。
这场面不亚于她父皇景帝当年让万民谏言。
左相眉目深沉,已然从谌容的言语中感知她接下来会推行的政策——
后宫参政。
这也不是不可,毕竟后宫里也有他的人。
只是,真不想让武乾小太子占了这个便宜!
他如今极力为女性维权,已得了大半民心,若后宫得以参政,他肯定是领头羊。
到时候还不带着女人们掀起一阵妖风?
深思熟虑后,左相觉得还是不行,即使后宫可以参政,也不是现在。
必须要等到他将男性势力碾压性的推倒女性,在小女皇地位岌岌可危时,后宫再参政。
这样,后宫的男性势力就会发挥作用。
而不是像现在,有夏侯渊压在前面,即使其他宫妃能参政,作用也很鸡肋。
安国公看了信后,第一反应是:“陛下,这都是皇贵君自己找的托给自己写的吧?”
若夏侯渊只处理了一两个普通老百姓的婚姻事件,为了扩大名声,还真有这个可能。
但大家都知道,他不是。
他开山第一炮就打得极响,那两个贵妇可是士族出身,非一般人能请得动做忽悠的。
且她们的家事早纠缠已久,是京城津津乐道的谈资,夏侯渊解决问题时,完全透明公开的放到明面上,连问审过程,百姓都可以在府衙外旁听,甚至还有朝中部分官员参与配合,根本做不得假。
这也是为何,大臣们即使嫉妒夏侯渊今时今日的地位,却无力再参奏他。
安国公这话听在夏侯渊耳朵里就像是个笑话。
安国公党的大臣们也都是一脸难言。
安国公懵逼,不明所以。
谌容轻笑。
安国公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愤怒的憨憨,想要出气,却找不到方向。
她今日只是略作提醒,长此以往,让大臣们心中有个概念——她迟早都会让后宫参政的。
夏侯渊早晚都是会入朝为政,成为她扎在朝中的一颗硬钉子。
只是现在时机未到。
她要等这股浪打到最高的崖壁上,等到女官正式入朝后,夏侯渊也有了小部分势力……在真正对战。
现在这些,都是小打小闹,算不得抗争。
为避免尴尬,谌容点了巡城史,着重表扬。
“巡城史就职半月就抓到了五个不良商贩,效率极高,能力突出,不错,赏一百两银子。”
“谢陛下!”
巡城史激动的跪下,谢主隆恩。
夏侯渊却缓缓的看向他了。
这就是……巡城史?
巡城史一抬头,对着皇贵君含笑看着他的眼神,脊背有些发凉。
下朝后,特意被陛下表扬的巡城史被官员们围绕。
私下约酒的多了起来。
巡城史笑笑,只觉得自己算是傻人有傻福,对着官员们道:“说来惭愧,都是他们往手里撞的,下官不过是守株待兔罢了。”
官员们暗想:凡尔赛是不是?
他们兢兢业业这么久,什么都没有,他的业绩都是别人撞上来的?
夏侯渊也走了过来,笑眯眯的,“巡城史是吧?”
众官员听到这话,瞬间一撤三米远,转瞬鸟兽散。
皇贵君点名,那就是死亡预警啊!
巡城史惊愕地看着众官员的动态,不明所以。
他刚进京不久,还不太了解京里的状况,怎么大家好像都很怕皇贵君?
但看着挺友善的啊。
巡城史笑着恭敬道:“正是下官。”
夏侯渊笑眯眯道:“本宫也请你吃个饭吧?”
巡城史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左相从旁路过,听到夏侯渊这句话,顿时温雅着一张脸,由喉骨发出两声磁性的轻笑,讽刺道:“皇贵君可真是好兴致。”
巡城史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他早听闻入赘的小太子跟左相还有安国公都不合,只是没想到会让自己撞上。
他才进城半个月,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不会刚做了回锦鲤就要开始遭殃了吧……
巡城史想开溜,但大佬在说话,他又不敢跑。
夏侯渊报复人,从来都很直接。
他故意地拍了下左相的后背,力道用了三成,左相已觉得骨头都快要酥了,背后生疼的厉害,刚养好的伤口又要裂开了,某些新起来的水泡似乎一瞬间被他拍烂了一片。
他的里衣,一定被血渗透了。
“巡城史可帮本宫看着呢,本宫这掌力轻缓温柔,如春风沐雨般抚慰……左相这回不会再装晕碰瓷了吧?”
第一回晕,可引人愤慨同情。
第二回再晕,就是他脆弱无能了……
左相咬着牙,撑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倒了。
冷着脸告辞。
一路步履匆匆的钻进自家马车内,彻底晕了过去。
解决了左相,夏侯渊看向巡城史,诚心邀请。
“走,去本宫的蓬莱殿,咱们把酒言欢,顺便让你尝尝我武乾特色。”
别的官员都好拒绝,对皇贵君……巡城史是真没那个胆子。
感觉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巡城史壮士割腕的去了!
他们随便闲聊了不过半个时辰,一堆菜就上来了。
巡城史在瞧见臭豆腐时,心中升起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夏侯渊友善的笑笑:“如此美味佳肴,本宫让你见见御膳房的师傅们吧!”
他拍拍手。
被吊销了营业执照的大厨们闪亮登场。
巡城史:“……”
心里一片哇凉。
生活终于对他这只小猫咪下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