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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具一到,方艳青便开始着手给俞岱岩动手术。

割裂表皮,碎骨清创,打钢钉,上夹板,即便在手术时用上了麻醉散,但麻醉散中毕竟含有罂粟和曼陀之类的上瘾药物,不宜多用,未免成瘾,方艳青一直严格的控制着麻醉药物的使用。

药效一过,所袭来的痛苦远非常人所能忍受。

方艳青见俞岱岩每日因伤口的疼痛而青筋暴起却始终强忍不曾痛呼一声,心中对他十分佩服。这种坚韧精神,她也曾前世的一些革命者身上见过。

越是见他如此坚强,方艳青心中越是不忍,这样一个英雄人物,却平白遭受这般痛苦凌辱,即便今日有她帮他动了手术,即便他有朝一日能再站起来,但全身维系着他骨骼的钢钉却只能保证他行动如常,并不能让他变回当初那行侠仗义、威风凛凛的江湖大侠。

每逢阴雨天气,骨骼碎裂后愈合的伤口依然会疼痛不止。

大概是看出方艳青的心思,俞岱岩反道安慰她:“得方掌门相助,如今我能有望再站起来便已经心满意足了。这两个多月里,我看过太多的大夫,若非顾及师父年迈不忍让他难过,我真的已经想要放弃了。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还能再站起来,至少不需要再仰人鼻息,不需要再拖累别人时时照拂。能有尊严的活着,陪在师父身边尽孝,已经很好了。

再过几年,我还可以收个徒弟,将我曾经的一身本事教给他。

所以,方掌门你不必为我不能再习武而难过,我真的谢谢你。谢谢......”

方艳青佩服他的坚强和善良,点了点头,一边收拾工具,一边犹豫着开口道:“你能有这种心态,我也放心了。原本这法子我并无把握,怕你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也不曾想过告诉你。如今见你这般乐观,倒是觉得先告诉你也无妨。

至少,集两派之力总比我自己想办法要快上一些。”

俞岱岩屏息看向方艳青,不可置信道:“你是说......你是说,我......方掌门,你是说我不仅能站起来,还能有希望再习武?”

那个碎骨清创时,生生的再骨头上钉上钢针时都不曾痛呼一声的硬汉,此时却红着眼眶不可置信的看着方艳青,语气脆弱而无助。

方艳青此时才真切的感觉到眼前这人也是怕的,也是疼的,也是遗憾的,只是他太过坚强了,坚强的让人忘了,他也是会怕会疼会难过的普通人。

习武二十多年,天赋异禀的人,骤然武功全失,又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方艳青看向他,善意的笑了笑,道:“是,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恢复。本派创派掌门郭祖师当年涉猎广泛兼家学渊源,所以峨眉派各类藏书颇多。

当年郭祖师之外祖黄岛主因误会而伤了门下几位弟子,事后心有悔意,曾为此想要弥补一二,不仅自创了一门用以修炼恢复腿力的功夫,还遍查医书找到了一味能治疗断骨之伤的奇药。

虽然事后因缘际会之下,这些东西黄岛主的徒弟们并没有用上,但是这法子却被郭祖师记录在册。桃花岛传人如今已不可寻,但那位药,想想办法应该还是能配齐的。”

“什么药?!”俞岱岩急问。

“金刚门独门秘药,黑玉断续膏。”

“金刚门?就是你之前说伤了我的那些真凶的金刚门?既然是他们,他们伤了我,又怎么可能会给我他们门派的独门秘药?”

俞岱岩不由得失落。

方艳青道:“江湖事,江湖了,若不知真相时,他们躲在幕后,我们想要寻药自然是不容易得。但如今既然猜到了是谁害了你,那就是光明正大得打上门去抢药又如何?何况金刚门还欠着我师兄得一条命。”

“这......可你之前不也说那金刚门恐怕已经投靠了朝廷?这般行事会不会连累武当和峨眉?”俞岱岩为人正义,自然不想因为自己得缘故,而让两派深陷险境。

方艳青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将药箱一提,起身道:“放心吧,即便我鲁莽行事,但到底还有张真人,此事之前我也和张真人商量过。张真人得意思是还要等待时机。在这之前,我也会想办法配制出能够代替黑玉断续膏的药物。

毕竟都是人配出来得,没道理金刚门得那些人能做到,我却做不到。

你且好好养伤,切记凡事不要太过逞强,养满三个月之后再下地练习行走,不要操之过急。”

俞岱岩连连应承,保证自己不会逞强,也在方艳青离开之前喊住她道:“方掌门,你的嘱咐岱岩必会谨遵,只是岱岩也有一句话要与方掌门说。还请你也切莫太操之过急,师父既然说还要等待时机,那自然也有他得道理。

不论是伤还是报仇,都不能太心急。”

方艳青侧身对他微微一阖首,道:“好。与君同勉。”

俞岱岩的伤势基本稳定下来后,方艳青将如何还要如何进行康复训练的法子告诉了武当派负责照顾俞岱岩的小道士后,便离开了那里。

等她回到峨眉,刘希宁也已经回来了。他在空闻的教导下学会了少林那部分的九阳功,自回峨眉后,便一直闭关融合两派的九阳功,如今初见成效,体内寒毒已经基本祛除。

方艳青考教了刘希宁一番,见他根基稳固,心中方定,又问起他其他功课。刘希宁诸事皆无不妥。

只是在考教只有略略犹豫了一下便鼓起勇气对方艳青,说:“师父,敏君这些时日一直还在后山面壁,她性格倔犟,又素来最敬重您,非得您的命令,至今不敢离开。

师父,我知道敏君有时爱生是非,但她那也是求好心切,不得其法,她幼失父母,我和父亲对她一个女儿家的教导难免生疏,祖母年事又高无力管束,才让她染上这口舌是非。您一直想掰过她这习惯,是我总是不忍,才一直纵容她至此。

可……可我,她是我唯一的的亲人了。我总不忍心见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