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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那番话,我听着门外传来的动静,知道是三姐姐回来了。

我摸了摸林殊的额头,就像是平日安抚崔朗一样,替他捋了捋在床上弄乱的头发。在我起身时,林殊拉住了我的手腕,颇为脆弱道:“小姨,你不要冲动。小殊不委屈。我们可以等。只要我好起来,只要我找到证据,陛下会还赤焰军、还父帅一个公道。”

我知道,林殊拉住我,是我冲动之下做了什么,露了马脚,连累了我。也怕这个时候皇帝一旦出了什么事情,这个国家会乱。

但他不知道,在我跟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了。不论未来会变成什么样,都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了。

我拍拍林殊的手,将他放回被子里,道:“小殊,我很了解他,你也会了解的。”

我出林府时,崔朗正站在马车旁等着。

见了我便立刻迎了上来,在一旁扶住我。雪天路滑,我们母子二人互相搀扶着上了马车。

“你不是最喜欢林殊哥哥吗?怎么不进去看看他?”

崔朗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虽然我很担心林殊哥哥,但是他忽然没有了父亲,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娘,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对林帅?”

“你听谁说了什么?”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我知道以崔朗现在的身份,很难知道朝堂上的第一手消息,知雀他们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这些事。

“豫津说言伯伯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谁也不见......言伯伯和姨父最好的朋友。如今姨父马革裹尸还,被追封了国公,按理说,这是大多数武将的归宿。言伯伯不该这么难过......豫津说,大概是发生了什么我和他不知道的事情。我想,大概是跟之前姨父被冤枉的事情有关。

娘,姨父还没平反吗?”崔朗不解的问。

我看着崔朗,忽然觉得他似乎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分析事情的能力。我欣慰的看着他笑了笑,道:“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小的马车车厢内,崔朗像幼时一样,倚在我的膝头。

我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只手当他的头顶,以免车厢晃动时,他的头被磕着。

“朗儿有没有想过,自己长大后,想要做什么?”

崔朗略思索了一下,道:“以前,我一直都想像林殊哥哥一样,十六岁我就去投军,做一位大将军,振兴崔家门楣......”

“那现在呢?”

“娘,我现在觉得像师父和师兄一样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江湖侠士也挺好的。娘,如果我不能给崔家争光,你会觉得孩儿没用吗?”崔朗扭过头来,小心翼翼的问我。

我笑了笑,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道:“你说呢?”

崔朗揉揉自己还没褪去婴儿肥的笑脸,傻傻一笑,道:“娘,你不会生我气,对吗?我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

“不论什么时候,你有了什么样的想法,都尽管去做,娘总是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和崔朗才刚从马车上下来,后面便紧跟着停下了一辆车,三姐姐从车上被人扶着一路向我走来,我见她走的急,便上前几步扶住她。

“姐姐走慢些,小心雪滑。”

她上前拉住我的手,我们互相牵着向府内走去。

我问她:“姐姐可是有什么急事,是小殊?”

三姐姐摇摇头,说了一句:“放心,小殊没事。”便一路沉默的拉着我进了公主府。

她是常来我这里的,所以对布局十分清楚,拉着我一路到了书房,在压着声音紧张的问我:“小七,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小殊非要让我过来亲自看着你?”

“小殊让你看着我?”

“是,他让我寸步不离的看着你,尤其是别让你进宫。小七,你告诉三姐姐,你是不是要做什么傻事?”

我笑着对三姐姐说:“没有这回事,我是随便说些话吓唬小殊的,他之前那副样子,我总要说些狠话吓唬吓唬他,他才能振作起来。”

“你说真的?”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三姐姐啊?”

三姐姐松了口气,道:“也是,你从小便胆子小,又温良懂事,便是受了委屈也从来不争辩的。是我被小殊刚才的样子给吓着了。怎么会以为你会做出那种事来。你啊,真是把那孩子吓着了。我看他若不是自己现在下不床,都要亲自过来拦着你了。”

三姐姐虽这么说着,但却还是找借口留在了我这里,即便是心中担心林殊想要回到林府,也千方百计地想要拉着我一起回去。何况,林燮的身后事还要她来操持,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时间真的时时刻刻的跟着我。

就这样,夜色已晚,三姐姐便留在我这里住了一夜,而我则在第二天便跟着三姐姐回到了林家。

帮她一起操持林燮的后事。

我知道她和林殊在担心什么。

不过该做的事情,我早就安排好了。所以,为了不让他们在这伤心的时候还要分心照看我,这些时日,我很配合的让自己尽量不离开他们的视线。

林燮的身后事办得十分风光,不仅是朝中官员几乎都来亲自祭奠,就连太子连续来了几日。虽说君不为臣守丧,但景禹却陪着林殊烧了几日纸。

朱明传来宫中消息,皇兄对此极为不悦,甚至为此斥责太子不孝。但好在他还有些理智,并没有当众说出这番话。

而半个月后,他也没有心思再计较这些事情了。

滑族那位女刺客下的毒终于开始显现出毒性。他开始频频的气喘无力,经太医查证才知道他半个多月前那次便已经被那滑族女刺客成功下毒了。

皇帝的戒心有多高,我是清楚的,毕竟当年我亲手做得点心,他都要我给他试吃过后,才敢食用。如今他当了皇帝,只会更加惜命。所以即便是皇后宫里人送来的食物,我也知道他一定会让人验毒。

所以从始至终,那个滑族女子所下的毒,都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让他以为自己及时识破了对方奸计的幌子。

真正的毒是让我在浣衣局的内线滴了两滴在他随后更换的衣服的衣襟上,一点点渗入倒他的体内的。